“讓大家久等了。”張靈靈抿着嘴角，大方的走進。

隻是她一腳剛跨進門，迎面一道粉色的身影就沖到她跟前來，高高的巴掌揚起，狠狠地落下。

張靈靈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彎着嘴角問“這是做什麽？”隻是她的眼裏卻一絲溫度也無。

李抿使了使勁，沒掙脫開，她眼睛怒瞪着張靈靈，厲言道“我打的就是你！”

滿堂長輩皆在此，她卻無視諸位長輩的面子，以平輩的身份要懲罰她，甚至見到李抿沖動的反應，諸位長輩竟也無動于衷，旁觀此事。

張靈靈眸光冷暗，這是打算冷眼旁觀嗎？

“有什麽不滿，直言便是，今日我在此，諸位長輩在此，相信會給你一個公道，何必一上來就動手腳，讓人看了笑話。”張靈靈聲音也冷了下來，将李抿的手腕甩開。

“你！”李抿美眸不甘心的看着她，深深看的那一眼，似要将她活剮了。

張靈靈挑了挑眉，微擡着下巴，向她示威。挑釁誰不會啊。

兩人雙目對視挑釁了幾個來回，正堂上的夫人終于開口發話了“好了，今日叫你們來是審案的，不是來打架的。”

多日未見夫人，她還是那副尊榮華貴的樣子，慵懶的靠在太師椅上，說個話張靈靈都覺得她很累的樣子。

目光有意無意的看過去，恰好與夫人投過來的視線對上，張靈靈打了個激靈，直起肩膀，擡頭挺胸。不知爲何，雖然那雙眼睛渾濁了，但張靈靈能感覺到其中藏着的一絲冷意，讓她不寒而戰。

張家上一代的故事她聽聞過，想必夫人林氏能安身于此，必有些手段，心性也與常人不同，她必得小心行事才是。隻希望她這個菜鳥不要落入老鳥的攻擊範圍才是。

張靈靈目光冷淡，直立在廳堂中央，雖然沒有刻意打扮，但渾身散發出一種将衆人隔絕在外的氣場，明明她是來受審的，此刻衆人卻覺得自己才是受審的一方。

夫人林氏視線中帶着探索暗地裏打量着這個幾日不見仿佛變了一個人的兒媳婦。以前隻覺得她大概書讀多了，整個人透着一種文弱的酸腐氣，說話時時夾帶常人難以理解的詞語，每次聽得她頭疼，也就不太愛與她說話，必得斥責幾句才肯罷休，看到她自知有錯夫人心裏才會高興幾分。如今這位兒媳婦說話不同以往，卻也多了一份自信與不亢。好不容易和以前不一樣了，夫人這心裏又隐隐覺得不舒服了。

“嚴雪顔，你可知今日叫你來所爲何事？”夫人林氏略帶威嚴的開口。

“剛才夫人您說審案。”張靈靈下颌依舊微揚，一點也不受影響。

夫人瞧她這番姿态，冷笑不已，張口便斥道“既知是要審你，還不跪下聽問，如此心高氣傲，不知道的還以爲冤枉了你。”

各房前來旁聽的夫人連連點頭，對她指指點點，直言讓她趕緊跪下。

李抿被她挺直的背影氣得牙癢癢，想要上前說幾句，被夫人一個眼神逼退了，不情不願的跪下。

李抿已經跪下，張靈靈卻怎麽也不想屈膝，在她的意識裏，下跪隻能跪她的父母，她跪的心甘情願。但眼前這些人雖說是這具身體的長輩與妯娌，可她的靈魂不是，況且這些人本來就不喜歡她，她更不願意跪下讓她們看笑話。

“還不快跪下，你當自己是有多大臉，在夫人面前還敢這般狂妄！”一向與四夫人走得頗近的三夫人看不下去了，張口便呵斥她。

她赤裸裸的厭惡的視線看着她，張靈靈覺得她仿若在看一堆垃圾，那眼神讓她怒從中來。

“你還不跪，你當這裏是你們嚴家呢？這裏可是張家！夫人的命令你也敢違抗，身爲張家的媳婦，真是不孝，傳出去隻會讓外人笑話張家沒有家規，連個兒媳婦都管不好，你讓夫人的面子往哪擱？”

最後一句話成功的讓夫人沉下臉色，這個兒媳婦就是這麽不讓她省心，真若是讓外人知道了，她張家真要被贻笑大方了。

然而李抿還在咄咄逼人的說“你昨日裝神弄鬼，将我院裏的人個個吓暈，今日又裝的一身清高，變臉變得這般快，怕不是個妖物。”

一提到妖物，衆人臉色大變，坐立難安。張靈靈知道對于這個時代來說，妖神根本不存在，這些人平時信奉神，若神真的來到她們的面前，恐怕一個個隻會吓得軟了腿。

此時看到大家反應，張靈靈忽然就深刻理解了葉公好龍真正的意思，對于未知，人們懷有的除了敬畏，還有——恐懼與敵意。

如果這個“妖物”掌握在她們手裏，那自然不怕，但若是這個“妖物”脫離掌控，這些人爲了自身的安全必不會容她。

“跪下！”

夫人坐直了身體，手緊緊捏住椅子的扶手，厲聲道。

其餘人也都虎視眈眈的，生怕張靈靈有什麽突然舉動。

張靈靈嗓子眼那口氣快憋炸了，這些人僅憑一句話就要将她視爲妖物，真是可笑至極！

餘光瞥見李抿因爲自己的一句話所帶來的效果，正在洋洋得意的挑釁她。那眼神分明在說跟我鬥，你還差得遠。

阿歡焦急的看着張靈靈，生怕少夫人會因爲此話成爲衆矢之的，她生在這個時代，深知人們對于鬼神的态度。少夫人雖然古靈精怪愛惹事一點，但絕不是什麽妖物啊。

也許是感受到了阿歡擔心的目光，張靈靈僵硬的扯動嘴角的弧度，深深地将嗓子眼那口氣壓下去，她不能中了李抿的激将法。

松了松緊握着的拳頭，那青筋凸起的手背留下了一道道白印。張靈靈平緩了呼吸，緊抿着嘴角，慢慢的跪了下去，直磕上冰冷僵硬的地闆，才覺得渾身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她叩頭，“夫人，請公審。”

哪怕再厲害，隻要這甯折不屈的人跪下，那她也就不再令人害怕，說明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她顧忌害怕的事情。隻要抓住把柄，就沒什麽讓人擔心的了。所以對于張靈靈的反應，夫人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