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形的報紙攤開直接鋪滿趙玉手邊的位置。
按照折疊的痕迹,報紙一共分爲八個版面。
每個版面都有各自的風格。
趙玉作爲時常浏覽的一員,可以說了如指掌,她自然知道從哪裏看最爲方便快捷。
跳過報紙首頁,略過一些讓她不感興趣的版面,趙玉來到一處寫滿了衣食住行等生活氣息濃郁的版塊。
“荊州醬菜廠招工:面向整個郡洲,拟招女工100人,男工50人,有手藝的老婦20人,年齡不限……”
“揚州水泥廠正式投入生産,截至本月末,水泥産量穩步提高,現可半價出售,欲購從速……”
“涿州新蔡等地人口偏少,郡洲爲其發展,當地府衙面向全國招收百姓,不限人口,不限戶籍,除省會上堯郡,其餘住處均可選擇,一旦落戶,稅收直免五年……”
“經一段時間發展,荊州新鋪設的馬車木軌已取得良好進程,朝廷經改革,新軌現已投入生産,除荊州外,将陸續在其餘郡洲逐步鋪設完成……”
“因持續戰争原因,現潮州等地流民增多,各地屢屢發生搶劫偷竊事故,故特此告知,其餘等郡洲人民出門多加注意,如有事情,随時報官處理……”
趙玉微低着頭,浏覽着報紙上那一條一條列出來的消息。
表情數變,時而忍不住驚呼兩句。
她沒想到這才幾日,南面竟又發生了這麽多的大事。
好在眼下出了報紙,不然她們一家躲在夜庭郡這等小地,怕是什麽都不曉得。
………
複又看了眼最上面一條的招生信息,趙玉感慨,心說她娘自打去了荊州醬菜廠,可謂是歪打正着。
之前在夜庭郡醬菜廠遭遇的種種不如意,在去了荊州後,全都消弭不見。
短短三個月,她娘不但升了官還順勢在荊州站穩了腳跟。
按她娘前幾日寄回來的信,眼下她娘手底下來可還管着小十幾号人呢。
若她娘發展的好,等今年過了年,她們一家人沒準要去荊州嘞。
趙玉搖了搖頭,将報紙翻到背面繼續浏覽其它消息。
“經朝廷告示通知,新一年有關購房,囤地,入籍,繳稅等相關限制已公布,有上述相關人員,理應了解,并去當地府衙辦理相關手續流程……”
“新的一年,有關律法條例将重新修訂頒布,身爲當地百姓,理應遵守相關律法,違例者,按律處理嚴懲不貸。”
“……”
趙玉看着報紙上面所記錄的條條消息,默默的将與自身有關的都記在心裏。
尤其是上面新頒布的律法。
南面的律法比之北方要嚴厲的多,趙玉可不想有一天自家人觸犯其中的條例被流放出去。
在兵荒馬亂的年代,能夠安穩的生活,可比手握千金卻無處可去好的多。
再說了,如今南面北面戰鬥不停,短時間内不會止戰。
而與之北面頹勢不同,南面氣勢正滿,不出意外,南面定會一統整個周國。
到那個時候,無論南北,都将成爲朝廷的轄地。
眼下他們一家就在南面,又靠着自身打下了如此好的局面,說什麽也不能在這上面犯了糊塗。
趙玉心中有數,将這些信息放進心裏,直接将報紙有關版面全都看完,方才擡頭。
伸出手,一邊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脖子,一邊靜靜的消化着她剛剛才看到的消息。
他們一家來到南面一年多,雖說已經安穩下來,但整個南面朝廷仍然處于高速擴張時期。
就說這期報紙上,提到最多的有關涿州的消息,也是因爲涿州是今年七月末剛剛被南面朝廷占下來的原因。
涿州位置靠近北方,臨近青州汴州,和他們目前所在的揚州更是隔了數個州的距離。
但涿州作爲被南面朝廷占下來的新領地,發展潛力和勢頭比之揚州這些已經穩定的更高。
要知道,南面朝廷一直都有收留難民,不管是當初他們過來,還是眼下因爲戰亂源源不斷趕過來的人們,朝廷都會将其統一歸置,再行安排。
這其中,也有不少拖家帶口上了路,路上碰到災禍,自身沒什麽底蘊的人家。
年紀大的,耐得住性子的還能好好生活。
年輕一代,有野心又不甘處境的,眼下這涿州就是能發展的好地方。
每年逃來南面的人不少,這裏邊可有不少單靠着自己,便發家緻富的人。
而這些人,無一不成爲新來人群的羨慕對象。
就如趙玉一家,在草甸村也是村人争相結交的一員。
所以,每每等到朝廷新占領的地方發布告示時,都會有不少心懷想法的人從各個郡洲奔向這裏。
趙玉心說,眼下涿州的消息放出來,肯定有人會動身,夜庭郡也會熱鬧一陣。
就連那些走南闖北到處開店的商人走販都會忍不住動身。
危險與機遇并存,這裏邊不乏野心家。
摸摸下巴,聯系自身,趙玉突然想到了一個賺錢的點子。
雖說不一定怎麽樣,但對她來說,也是一個路子。
伸手,将報紙對折放好,趙玉起身,一手拿着自己花錢買下的材料,一手扶住椅子把手,利落的跳下椅子,轉身離開。
倒不是想走,趙玉還想在雜貨鋪逛逛。
雜貨鋪内,櫃架陳橫。
除她所在的這片空地,周圍角落到處都布滿了等高的櫃架。
櫃架被木闆均勻分開,沒一格裏,擺放着大小不一的物品。
不出意外,這些物品,都是雜貨鋪售賣的貨物。
雜貨鋪,雜貨鋪,主要還是靠着販賣各洲雜物經營賺錢。
之前趙玉沒有來過,也不知這裏的物品如何擺放,所以她隻能随意的選了個方向走動。
繞了一圈,趙玉注意到了櫃架最外邊木闆處,中央位置刻着的文字痕迹。
此雜貨鋪和朝廷的不同,是按郡洲分類,也就是說,一個郡洲産出的東西,都會放在一起。
趙玉想了想,覺得眼下朝廷手下數個郡洲,其中發展最好的當屬國都荊州。
畢竟,荊州可是彙集了整個南面朝廷的人才所在,加上還有一位十分厲害的主人。
每次一有新出的奇物,十之八九,當屬荊州。
先去看看荊州!
心裏定下浏覽順序,趙玉腳步一頓,同時身體拐了一個彎,徑直朝着荊州所在的方位而去。
很快,随着荊州兩字出現,獨屬于荊州的物品出現在趙玉的視線之中。
略去她之前就知曉的,趙玉來到了一處寫着吃食的櫃架停下。
雖然櫃架旁邊寫着吃食,但格子裏擺放的并非熟食。
像糧食種子,稻谷小麥,玉米紅薯,豆類面食,應有盡有。
趙玉對這些沒什麽想法,隻略過一眼便不在關注。
視線來到櫃架裏邊,擺放的也都變成了裹着油皮紙的物品。
說起油皮紙,這也是荊州最近新盛的一種包裝紙。
比之難折疊的牛皮紙,厚重的樣闆盒,油皮紙無疑更輕薄便利。
加之油皮紙上還有一層雖薄卻耐磨耐用的油紙,不僅極大的延長食物的周期,還便宜大量。
如今蛋糕坊每賣出一份糕點,都會一層油皮紙墊上固定。
趙玉伸手,拿起一份包好的油皮紙,紙張發黃,上側偏中央處寫着油炸面三字。
搖晃手臂,将其上下晃動,聽到裏邊清脆的聲響。
趙玉看着這個,表情越發的古怪。
不出意外,她的小腦瓜裏很快浮現出一個與之甚爲相似的吃食。
那是一種叫方便面的吃食,裹着薄薄的一層塑料膜,吃起來酥脆可口。
泡煮幹嚼,都十分美味。
………
舔了舔唇,趙玉直接将這一包油炸面放進懷裏,繼續浏覽。
可能是面食味道出衆,她又發現了面條,龍須面等物。
趙玉打算嘗試研究,便各自都拿了兩袋,方抱着回到櫃台結賬。
夥計見趙玉搬東西過來,忙出去接手。
“客人,油炸面,是荊州新出的吃食,據說放在熱水裏,隻需泡一泡,配上特制的罐裝調味品,滋味美極了,客人可需來一罐調味品?”
“嗯,”趙玉點點頭,隻見夥計轉身從櫃台後取出一罐約巴掌大小的瓷瓶放在油炸面旁邊。
趙玉瞧着,越發覺得夥計的叙述和她腦袋裏的方便面很像。
想到方便面美味,趙玉大手一揮,掏錢毫不猶豫的又買了十包。
當然,調味品也拿了兩罐。
一般過了油水的東西,都不會便宜。
這油渣面雖然隻有巴掌大,卻要一袋八文錢。
趙玉掏錢不含糊,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面食,都買了一些。
零零散散的算下來,趙玉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五文。
也是蛋糕坊賺錢的很,不然她也舍不得一下子花這麽多。
“對了,雜貨鋪可還有新的吃食?”趙玉直接問起來。
“自然是有的,”夥計雖年紀不大,但很健談,“諾,這是雲州傳過來的名爲米線的吃食,米線根條雖粗,吃起來卻細膩,當地人很受歡迎……”
“還有這個,土豆粉,粉條嫩白軟滑,說是紅薯粉中得到靈感,算是本地産物,貴在勁道……”
“除此之外,像泡馍,馕餅,葡萄酒……,雖比不上其它,但也在各洲賣的不錯,”夥計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如果賣的不好,雜貨鋪也不會将其大老遠的運回來。
趙玉聽得直點頭,夥計提到的這幾個,恰好她都知道,腦子裏也有做法。
蛋糕坊雖說用不上,但她奶的小吃鋪可正愁上新問題呢。
想着自己買了不少,趙玉幹脆又花錢多定了一些,讓夥計打包好直接送到小吃鋪,而她自己,則先抱着打包好的吃食先行一步。
………
趙玉沒回蛋糕坊,而是去了小吃鋪。
進來時,李氏正在櫃台前招呼客人。
見趙玉抱着一堆東西過來,李氏忙不疊的讓手上的活交給其他夥計,自己快走兩步,伸手接過對方懷裏的東西,帶人往後院走,
“咋過來了?還買了東西?”
看了眼懷裏的裹起來,拎着輕飄飄的東西,李氏猜不出來這些到底都是什麽。
“不是想着新吃食,正好去雜貨鋪看上了些,就帶過來瞧瞧。”
趙玉說的輕松,顯然這種事沒少做。
李氏也不意外,“是啊,眼下天冷了,小吃鋪的生意也越發難做。”
沒辦法,誰讓小吃鋪賣的就是一個新鮮呢。
也不是說,之前的不好吃,而是吃久了,沒有了新意。
李氏最近正爲這事發愁,“你帶着這些東西過來,是想到了?”
趙玉點頭,看了眼李氏懷裏的東西,心說可不就這個。
祖孫兩人有話要說,當下不再交談,而是直接進了後院房間。
趙玉将李氏懷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當着李氏的面拆開。
頓時,整個四方桌面擺滿,李氏浏覽一遍,伸手拿起四方的油炸面,“這是……,面?”
李氏兩指捏着,稍一使勁,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碎掉的響動。
“是啊,”趙玉點頭,“是荊州新出的油炸面,據說配上小罐裏的調味料,熱水泡開就能吃,滋味香的很。”
這油炸面,可是朝廷軍隊的供應糧,隻不過現下已量産開,這才從荊州傳了出來。
趙玉離開雜貨鋪時,夥計就和她說過,軍隊吃的罐頭,鹹菜,油炸面,大米面食等等,都是朝廷的幾個廠子供應的。
這些廠子的主要目的,就是給軍隊提供供應。
隻有餘下的,廠子才會售賣給他們這些人。
當然,作爲非官方雜貨鋪,這些私人店鋪能拿到的數量也很少。
趙玉佩服朝廷的大手筆,同時也感慨對方是真的不怕引起動蕩。
李氏将其放下,又拿起另一邊的長條狀,小拇指粗細的面條。
“這是米線,從雲州那邊傳過來的,加上我說的調味配料,再放些青蔬肉食,不比小吃鋪熱賣的麻辣燙差。”
過橋米線,在她腦袋裏可是有名的小吃。
“還有這個,土豆粉,正好小吃鋪還有紅薯粉,就和米線一樣,簡單搭配做出來,也算是新吃食,”起碼這個冬天不怕小吃鋪沒人。
早就已經見識過趙玉能力的李氏自是完全答應。
“行,我安排夥計動手,”李氏又道,“小吃鋪的事情妥當,倒是蛋糕坊,如今天冷了,怕是不好賣。”
畢竟都知道,天一旦冷了,牛羊可就不産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