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宏貴此人,趙玉與其接觸不多。
眼下,她腦袋裏還記着這麽一号人,全憑自己那出色的記憶力以及對方當初所做之事。
畢竟這個在她奶口中,長的頗爲富态的蕭宏貴,處事手段卻是和周如海完全不同的一類人。
她奶當初與其接觸時,還是趙玉推動的,雖說一開始兩人爲着腌蛋方子談判時,她沒有見過。
但後來買賣做成,蕭宏貴帶着厚禮前來拜訪,而那個時候,她就在小吃鋪,自然與其見了一面。
趙玉對其印象深刻,原因也是這人爲了拿到腌蛋方子,直接開出來的五百兩銀子。
啧啧,可是好大的手筆!
蕭宏貴就這麽猝不及防的出現在趙玉的視線裏,成功的讓趙玉瞬間失神。
等到反應過來時,人一轉彎便已不見,趙玉瞪大眼睛,想也不想的擡腿要追,結果直接忽略了身旁的袁氏,手腕被袁氏抓住。
袁氏莫名的看着趙玉,出聲反問,“小玉,你這是怎麽了?”
好端端的,不僅走了神,眼下還想跑,莫非,前頭出了事?
袁氏心裏好奇的琢磨着,眼睛則不忘瞄向不遠處那人來人往的街道,可惜,兩人所在的地方是人流量較多的主街,前前後後,熙熙攘攘都是人流,她睜着眼睛打量好半晌,也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無奈,隻能将希望寄托于趙玉身上。
趙玉緩過神,開口就說碰到了舊識。
“舊識?”袁氏摸不着頭腦,心說他們還有舊識?
“呀,莫非是上哇村人,我記得族長一家,可是還在夜庭,”袁氏驚愕一聲,忙看向趙玉。
趙玉則連連搖頭,“不是,是長樂縣的舊識,當初和咱們家的小吃鋪還有牽扯,”因爲腌蛋方子。
“赫,那倒是有緣,沒成想眼下還能在夜庭見到,”畢竟,他們逃難時,大部分長樂縣人,還都安分的守在家裏。
後來,長樂縣那一片又接連出事,怕是這些人,能活下來都不容易,哪裏還有機會逃到南面,來到夜庭?
“是啊,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舊識,”趙玉歪着頭,心說這舊識可是厲害,對其能順利逃離,趙玉不會質疑,但就是不知道,這個舊識爲什麽會過來夜庭。
畢竟南面地域遼闊,身處揚州的夜庭,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郡府罷了。
眼下蕭宏貴出現在夜庭,難道是對方背後的東家要在夜庭郡開啓翔樓了?
這貌似也不太對,雖說當初在長樂縣時,啓翔樓的生意就十分火爆,甚至開遍整個陽承周圍,傳說更是南北都有,遍布這個疆域。
但她清楚的記得,周如海有說過,啓翔樓的東家在陽承郡。
當初出事,問題也是從陽承郡那邊先開始冒頭的,以及後來他們逃難時,明爲招工實則征兵的消息依舊從陽承郡傳出。
這麽一理解,陽承郡這個地方兇多吉少,那蕭宏貴來到南面,這不應該啊。
心裏琢磨着,趙玉難免有些好奇,伸手扯了扯袁氏衣袖,小聲說了話,左右她們兩人也沒事,既如此,幹脆直接跟上去看看也好。
袁氏一聽,也覺得不錯,點了點頭。
兩人這才擡步往前,順利的拐了個彎,就看到街道深處,那挂着啓翔樓三個大字的牌匾。
赫,瞧着夠霸氣的!
兩人沒有停下,繼續往前。
很快,距啓翔樓不足數米的地方停下。
趙玉擡頭,望着啓翔樓周圍貼滿的紅色圖案,以及牌匾上垂下來的紅色綢緞。
明顯,啓翔樓剛開不久,就連裏邊的桌椅闆凳都是新的。
趙玉心裏有了底,幹脆在進去之前,忙問了嘴周圍一些常過來擺攤的商販,順便也了解了這其中更多的情況。
啓翔樓的實際情況,和趙玉想得差不多,才剛開業半個月,但啓翔樓背景強大,且手裏握着諸多吃食的方子,别說,盡管剛開業,但每日所售的營業額卻高的吓人。
趙玉又聽到了一些諸如什麽魚頭豆腐湯,剁椒魚頭,各色口味的肉丸,蝦醬,腌蛋……幾乎當初在長樂縣賣給對方的方子,眼下都在這個啓翔樓裏重出江湖!
趙玉挑了挑眉,沒成想對方竟然還在賣。
倒是袁氏,拉着趙玉悄悄的走到角落,方才開口,“這,不都是咱們家的?”還是趙玉研究出來的,隻不過後來李氏做主全都賣了。
“沒錯,眼下這個啓翔樓依舊售賣這些吃食,那就說明,這個啓翔樓和長樂縣的同爲一家,娘,我們進去看看,”趙玉心裏有了底氣,拉着袁氏就要進門。
袁氏見狀,也沒多說,遂跟着一起往前走。
結果兩人剛到門口,就被候在門口的夥計給攔了下來。
無法,趙玉開口,直接說明了兩人的情況,順便又将找人的話一塊帶了出來。
夥計一聽,是見自家掌櫃,且還報了自己的名諱。
心裏一時拿不準要不要報,最後還是咬了咬牙,讓兩人等着,而他自己則叫人進去通知。
直到得了掌櫃的允許,夥計這才松了口氣,笑着臉将兩人請了進去。
繞過人頭攢動的前廳,兩人沿着角落,被帶到了後院。
穿過後院,夥計領着兩人進了正對面的一間屋子,而蕭宏貴,此時就坐在屋裏的椅子上休息。
見夥計将趙玉和袁氏帶進來,蕭宏貴還有些發愣,不措眼的打量兩人,依舊沒認出來。
不是說,這兩人是自己的舊識嗎?怎麽他沒見過?
自己莫不是被騙了吧!
心裏咯噔一下,蕭宏貴有些惱火,不過他也知眼下不是發火的時候,擺了擺手,讓夥計離開,跟着他看着趙玉和袁氏兩人,語氣帶着不滿,“不知二位,何故與蕭某人舊識?”
明顯,蕭宏貴不信任兩人,覺得兩人在愚弄自己。
倒是趙玉,聽了話表情依舊淡然,她往前一步,笑眯眯道,“當初蕭掌櫃在長樂縣時,與家中長輩略有交集,眼下見到掌櫃,便想着過來拜訪一番,隻是可惜,家中長輩不在,不然,也算是圓滿。”
蕭宏貴聞言,既驚又喜,倒是沒成想,對方竟真認識他?
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趙玉,蕭宏貴搖了搖頭,确實,他對趙玉并沒有什麽印象。
趙玉表現的倒是自然,她心裏也沒有任何不喜。
因爲從她登門拜訪時,她就已經想到,對方認不出她的可能性極小。
畢竟,當初見面,也不過是趙玉單方面的偷瞄幾眼,兩人雖有照面,卻都是那種匆匆而過。
且從那時候開始,認真算下來的話,他們兩人差不多有小一年沒見面了。
眼下哪怕是她奶李氏出現,蕭宏貴也會茫然。
這廂,蕭宏貴聽了話,馬上反應過來,笑着對着趙玉和袁氏一拱手,“倒是不知,二位來尋蕭某人,可僅僅隻是叙舊?”
蕭宏貴的眼神中帶着疑惑,尤其是在聽到趙玉提起長樂縣,他心裏恍惚之餘,也不知對方到底想幹什麽。
何況,長樂縣的舊識?
他自從被調任長樂,又離開那裏,前後不過短短幾個月。
說是他在長樂的舊識,倒是讓他有些摸不準了。
畢竟當初長樂縣出事時,他逃出來時吃了不少苦,眼下能來到南面的夜庭郡,可謂苦盡甘來。
耳邊幾乎在沒有聽到有人提起長樂縣,現下冷不丁的聽人提起,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女童,倒讓他心思存疑。
趙玉聞言笑笑,“叙舊談不上,我們此次登門,也是想見一見蕭掌櫃,”
“當初在長樂縣時,我們家還和蕭掌櫃有過合作呢,”說着話,趙玉猛地扔出一大雷。
“合作?”
雷聲大響,蕭宏貴心裏一驚,立刻頭腦風暴起來。
當初在長樂縣時,他到底同誰有過合作?
蕭宏貴認真的算下來,隻覺得人數不多,但這其中,能算得上合作的,又是,
“哎呦,瞧我這記性,這倒是不知,”蕭宏貴笑了笑,絲毫不覺得對着趙玉一個女童追問有何不妥。
趙玉心下了然,她伸手直接比劃了一下,“當初過來,還多虧了蕭掌櫃提醒,”不然,她奶也不會告知家裏,沒了族長的警惕,派人陽承郡的一番打探,他們眼下也不會南下逃難。
說到底,這還都是蕭宏貴的功勞。
而蕭宏貴也反應過來了,着實時因爲他在長樂縣,開口提醒的人可是不多。
而其中能和眼下挂上聯系,且還同他有過合作的人家,蕭宏貴忽而想到田青山,他脫口而出,“你可是李掌櫃家的?”
趙玉微微點頭,“蕭掌櫃,好記性。”
這是承認了!
蕭宏貴大驚,看着趙玉的眼神更是眼睛要掉出來一樣。
安靜了好一會,蕭宏貴才反應過來,忙咳了咳嗓子,“不知,李掌櫃可還好?”
“一切都好,眼下到了南面,生活富足,沒了之前的提心吊膽,這還多虧了蕭掌櫃提醒,不然,我們一家怕是也難跑出來。”
蕭宏貴聽完,不忘側頭看了眼袁氏,這婦人,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說,完全就是個背景闆,也不知這兩人到底怎麽想的。
扭頭,跟着繼續盯着剛剛說話的趙玉,蕭宏貴淡淡的笑了笑,“不敢當,不敢當,要說謝意,那我蕭某還要謝過李掌櫃才好,不然,我怕是也過不來。”
輕輕的搖着頭,蕭宏貴這話倒是說的沒錯。
當初長樂縣出事,他立刻被調回陽承郡。
而那個時候,陽承郡也亂成了一鍋粥。
他蕭宏貴就是靠着手裏的腌蛋方子,才成功的把握住機會,在東家面前站住跟腳,順利的将這種耐儲存的腌蛋推銷給南面的朝廷,順便以此提升了東家的名聲,也順利的消掉了他自己身上的污點,從詭異的漩渦中脫身而出。
“眼下,蕭掌櫃可是出任了郡城的啓翔樓掌櫃,還要正經的道一聲恭喜才好,”比起區區一個長樂縣的啓翔樓,眼下的夜庭郡,可是高出不少,無疑,蕭宏貴高升了!
“哈哈哈,客氣客氣,蕭某也是靠着運道,之前,蕭某還擔心李掌櫃一家,眼下碰到了小掌櫃,這也是有緣,日後,我們兩家還要多多相處才好。”
蕭宏貴說了一堆,話裏話外都是一些場面話,沒什麽大用,隻是聽着舒心。
“呵呵,這是自然,蕭掌櫃與我們一家也是老相識,互相照應。”
趙玉對此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說這人雖然滑不溜秋,但能聯系上也不錯。
起碼他們眼下在夜庭郡也有了舊識,相處好了,也多條路子。
等過一陣子,他們來夜庭郡開店發展,也有好處。
蕭宏貴打量着這個主意,雙方相處的都很愉快。
接下來,趙玉趁此機會,又開口忍不多問了幾句其它的事。
“周如海周掌櫃?”蕭宏貴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他撓撓頭,憨笑道,“一切都好,周掌櫃眼下已經返回陽承郡了,”雖說當初陽承當初出了事,但眼下那裏已經成功度過了危機,周如海自然需要回去。
“長樂縣?這倒是不知,當初事情發生的突然,我這邊剛被通知離開,等再得到消息時,誰知已經出了事,”而且,那個時候,長樂縣周圍村莊已經被擄掠一番,可謂是異常凄慘。
“說是長樂縣的縣令惹了禍,不知怎的送了許多兵卒去陽承,導緻長樂縣内部空虛,被那些山匪趁虛而入,哪怕後來脫了困,也是民聲載道,原縣令一家都被新上台的縣令下令處死,”
“聽說,這動手的,還是原縣令的女婿,也不知真假,”蕭宏貴說着話,一邊搖頭晃腦,實際上,這個消息,他初聽時也是咋舌不已。
陸陸續續的,蕭宏貴自己說了許多消息,大的小的,有用的沒用的,反正将趙玉兩耳朵都塞滿了。
趙玉複而又問了其它情況,蕭宏貴才說啓翔樓在南面也會重新開業,到時還要開到縣城。
“不過目前,夜庭郡的負責人隻有蕭某一個,若是想要将啓翔樓開滿整個夜庭,怕是還要多等上一些時日,”而這個時日到底多久,那就不方便透露了。
對此,趙玉表示理解,誰讓這屬于啓翔樓的商業機密。
到底是時隔許久的初次見面,兩人雖是舊識,到底不熟,也沒有多聊。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趙玉提出告辭,蕭宏貴出門相送,直送兩人離開。
兩人出了啓翔樓的大門一路向前,直到身後再看不到其背影,袁氏這才放慢腳步,忍不住感歎,“倒沒想到,”竟然碰到了熟人。
“是啊,不過咱們也間接知道了不少情況,”趙玉皺眉,“隻希望大家都能順利的逃過一劫,平安活下來吧。”
哎
袁氏對此不容樂觀,連帶着語氣也有些消極,“但願吧。”
腦子突然灌了這麽些消息,兩人都沒有心思繼續逛街,遂幹脆回了客棧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