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午的擺攤經驗在,這次趙玉五人走的十分順利。
等五人趕到學堂外圍時,下午的考試已經悄然開始。
此刻,數米之外的學堂大門緊閉,周圍還有不斷巡視的官吏。
所有人,不管是陪考還是看熱鬧的,通通都被關在門外。
偶爾,外面的人們還能聽到從學堂裏面傳來的叫喊聲。
趙玉緊張的抿了抿嘴,擡着眼睛望了眼學堂内側,她可聽自家四叔說過,除了上午考的跑步,下午的考試可是還有騎射,樂禮等十分重要的考試。
當時趙玉還感慨,說沒想到不過參加個入學考試竟然這麽難。
結果轉眼,她就被自家四叔嚴肅的科普了有關于前朝那嚴苛的科舉制度。
古人雲,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科舉作爲古代最嚴肅的事情之一,所校考的内容之深之廣,堪稱恐怖。
隻不過随着時間推移,每朝每代的科舉制度都有所不同,而有關君子六藝,删删改改之下,眼下還有的,就是樂禮,騎射,書數。
當初趙善行還在北面時,就有接觸過有關君子六藝的内容,隻不過當時的夫子并不怎麽厲害,且那個時候,朝廷混亂,官場昏暗,黨派相争,科舉烏煙瘴氣,趙善行便甚少關心。
所以眼下趙善行會的東西,多數都是靠着自己自學。
眼下來了南面,第一次參加入學考試,趙善行也才知道,他們要考的竟然這麽多。
不過這裏的學堂也是考慮到了考生的學識差異,他們在參加考核之前,都有填過相關表格。
趙善行參加的,都是自己學過的,至于沒學的,将來他考入學堂自然會有老師教授,但眼下他并不用考。
而這也導緻了,學堂招生入學的難度會有所差異。
畢竟考試内容不同,錄取規則自然不同。
所以這件事,趙善行爲了穩妥起見,并沒有和李氏說。
以至于李氏在得知入學考試要考這麽多之後,還還擔心趙善行會考不上,畢竟在李氏心裏,他們一家子都是窮苦出身。
在長樂縣時,趙善行學的無非就是一些書籍上的知識,哪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技能。
唔,思緒飄到這裏,趙玉跟着歎了口氣,也不知此時四叔和大堂哥他們在裏面考得怎麽樣?
不過,趙明威不知道,但以她對自家四叔的簡單了解,趙善行考上的問題不大。
“家裏四叔最聰明了,”趙玉小聲嘀咕一嘴,跟着撓撓頭,看着周圍人山人海的模樣,心裏也知道今年到了适齡年齡想要入學的學生不少。
畢竟随着南北雙方差異越發明顯,爲了更好的生活,北面的人不用想,都會不斷朝着南面湧入。
過來南面的人越來越多,在給南面帶來巨大的勞動力和人口财富的同時,同樣也會給南面已形成的經濟,教育等各種圈子帶來巨大的沖擊。
眼下,首當其沖擺在衆人跟前的,就是孩子的教育問題。
就趙玉所知,在繼他們過來之後,就在前幾日,第二批被分配過來的人也順利的在草甸村安置了下來。
且不出意外,年前,青平縣還會被分一批人過來。
這還僅僅隻是青平縣,而周圍像這樣的縣城可不少。
随着人口越來越多,趙玉都能預料的到,整個縣城會進入高速發展階段,大量的産業工廠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頭,順便帶動着過剩的人口就業,同時,這樣的環境創造出一批新的富翁。
趙玉:咦,感覺突然闖入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總之,趙玉甚至都已經聯想到了他們家的蛋糕坊成功抓住了這次機會,一飛沖天,沖出夜庭郡,席娟揚州,順便輻射潮州,荊州,兩廣等周圍多個地區……
“二丫,傻愣着幹啥?快,找地方支攤子了,”袁氏見叫不醒表情詭異的趙玉,趕緊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結果這麽一拍,直接将趙玉的美夢拍碎,将人拍醒。
趙玉……
“哦”
趙玉擡頭,睜着死魚眼開始掃視周圍。
結果,自然是很遺憾,她們這次來晚了,距離學堂近便,且環境不錯的區域,早就已經沒她們的地了。
“娘,要不然,我們往前邊再走些吧,”趙玉無奈,伸手指了指道路的最前邊。
那邊人少,當然,也是因爲那地方最偏,遠離學堂門口,自然沒什麽人去。
袁氏先是看了一眼,跟着不死心的繼續瞄着周圍,想從其中找出一塊湊活的。
同樣敗興而歸,袁氏心累的點了點頭,“隻能這樣了。”
不這樣也不成,因爲周圍根本沒地方。
衆人打起精神,趙玉伸手,走在前邊扶着推車一角,眼睛不忘尋找空位。
很快,五人來到了她們上午出攤的地方。
旁邊,那個賣草紙的小姑娘還在,而原本她們支攤的地方,橫着擺了好幾個編筐,明顯是被小姑娘占了位置。
五人跨過去,繼續往前。
結果還沒等過去,趙玉突然聽到有人出聲叫她。
趙玉扭頭,目光視線直接對上了小姑娘彎彎的笑眼。
小姑娘見趙玉瞅過來,忙揮了揮手,讓她們過去。
嗯?
過去?
趙玉擡頭看了眼袁氏,袁氏輕點了點頭,趙玉一頓,跟着快跑兩步去詢問情況。
“你們可算來了,快過來,這位置我一直幫你們留着嘞。”
不用趙玉問,小姑娘一句話就将占位的事說了。
趙玉一臉詫異,手指着放編筐的位置,“這是給我們占的?”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她們走的時候,雖然這姑娘并沒有離開,但她好像并沒有讓對方幫忙吧。
被趙玉盯着,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撓了撓臉,“我,我聽到你們說話了,說下午還來,正好,我晌午不回去,想着沒事,就幫你們占了。”
趙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能趁着她們不在的時候及時占住位置,不然就憑着這快位置的天然優勢,沒人守着,早就被人搶走了。
不過,“這,這哪裏好意思,哪裏賣不是賣,我們這邊換一個地方就好,”到底不怎麽熟,趙玉抹不開臉,趕緊擺了擺手,就說自家已經在前邊找到位置了,雖然新位置有點偏。
“别客氣,我這裏就是給你們占的,”小姑娘有些腼腆,唇角挂着淡淡的笑,露出兩個漂亮的酒窩,“我帶過來的草紙,晌午賣的不錯,五筐的草紙隻剩下不到兩筐,興許馬上就要回家嘞,”
“到時候我走了,這邊沒人也會便宜旁人,”
“而且這地方位置最好,離學堂門口近,你們賣小蛋糕方便,我眼下隻和你們相熟,快過來吧。”
小姑娘的話說完,趙玉這才注意到占據位置的竹制編筐,裏面确實空空如也。
而此時,小姑娘攤位前放着兩個編筐,一筐草紙還滿,餘下一筐見底,明目張膽的擺在兩人眼前。
看到這,趙玉也知曉,對方說的是實話,沒有騙她。
頓時,趙玉也不矯情了,她高興的點了點頭,跟着跑過去和袁氏一說,袁氏一拍手,五人又一次把自家的蛋糕攤支到了姑娘旁邊。
爲了表示感謝,袁氏又讓趙玉送了一些打包好的小蛋糕過去。
小姑娘這次卻沒收,反而跟着一起過來,當着袁氏的面,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開口就想要再多買一些待會給家裏的弟弟妹妹吃。
袁氏收了錢,特意給裝的滿滿的,用店鋪的打包盒裝好,伸手遞給姑娘。
小姑娘亮晶晶的看着漂亮的打包盒,小聲說了句謝謝,跟着飛快的跑回了自家的攤位。
而袁氏這邊也沒閑着,趁着人群還沒過來,麻利的卸貨擺攤。
随着袁氏籠屜裏的小蛋糕被擺出來,香味飄遠,不遠處,等着買小蛋糕的人也都紛紛跑來購買。
這些人有上午沒買到的,也有買到了想繼續買的,烏泱泱的全都擠在一起,直接将攤位包圓,不留一絲縫隙。
就在這樣的叫賣聲中,時間匆匆而過。
應付過去一開始的高峰,袁氏帶着三個夥計開始清閑下來,輪流着招呼過來買小蛋糕的人群,倒是不需要趙玉幫忙。
所以趙玉和袁氏說了一聲,直接跑到了隔壁攤位,一屁股坐在小姑娘身邊和對方聊起天來。
直到這時,趙玉才知道,小姑娘姓蔺,名佩君,年十二歲,家就在離青平縣不過三裏的平各莊。
那個莊子的人很少,都是原本生活在這邊的土著,多多少少幾十号人,都是一個親戚族眷,且家家戶戶都會造紙。
嗯?
“佩君姐姐,你可知那蔺式造紙廠的蔺起勝?”趙玉蹙着眉,嘴裏提到一個人名。
這人,趙玉就很熟悉,因爲這就是趙玉找上門去合作的造紙廠老闆。
而且對方在打包盒做出來的同時,還大手筆的花一筆錢,買下她設計的打包盒,這讓她記憶猶新。
在知道小姑娘叫蔺佩君,發現兩人之間的姓氏一緻後,趙玉就敏感的覺得兩人之間會有關系。
果然,蔺佩君點頭,“那是我三爺爺家的小叔,人可厲害,眼下我們平各莊家家都能賣草紙,填補家用,就是小叔将這門造紙手藝教給我爹他們的,”
“對了,小叔還在莊子不遠開了一個造紙廠嘞,名字就是你說的那個,”
“逢年過節時,造紙廠的生意繁忙,我爹他們也會過去給小叔一家幫忙,”
“最近我聽爹說,小叔那邊接了一個可大的大買賣,說是做的好,我們平各莊的人家都會賺大錢,爹他們就因爲這個都去幫忙了……”
蔺佩君小聲說着,一旁的趙玉聽完,心道一聲果然!
擡頭,看了眼正說着話且毫無察覺的蔺佩君,若是沒有猜錯,對方口中說的大買賣,十之八九,指的正是她的打包盒生意。
因爲打包盒的獨特性,最近蛋糕坊對其的需求量很大。
那時候趙玉還擔心對方會供應不過來。
畢竟一開始合作的時候,趙玉爲确保安全,直接去了對方的造紙廠,進行實地考察過。
就像是之前有說的,蔺起勝的造紙廠,典型的家族式企業,夥計都是家裏人,蔺起勝自己又是老闆又是工人,一旦打包盒量産,肯定供應不上。
但當趙玉提到供應時,蔺起勝卻敢拍着胸脯和她保證供應一定沒問題。
眼下看來,保證蔺起勝能供應的上自家蛋糕坊的,最可能的就是同族的人過來幫忙,怪不得!
哪怕蔺起勝現在每隔兩三日就會往蛋糕坊拉一車打包盒依舊笑容滿面。
趙玉有時還會打聽兩句,對方隻道一切順利,不僅她這邊的打包盒供應沒問題,就連答應趙玉半個月之後才會售賣打包盒的生意也都做足了準備。
趙玉相信,就憑蔺起勝的能力手段,他們平各莊的人,看着打包盒發家緻富問題不大。
要知道因爲蛋糕坊用來的打包盒新穎别緻,可是吸引了城裏好些人的視線,甚至隐隐有傳向其它縣城,郡府的趨勢。
一些熱食鋪子還好,湯湯水水也不适合打包,但是像糕點鋪,幹果鋪之類,用打包盒正合适。
可惜這些鋪子沒有門路,而且打包盒看着簡單,包括紙質,還有處理的折痕那都是有講究的。
當初那蔺起勝能做出來,還是多虧了趙玉的設計指導和他自己學造紙多年的經驗,在選用紙漿上也下足了功夫,費勁千辛萬苦,才将打包盒做好。
眼下光憑借一個成品,對此之外什麽都不知道,别的造紙廠就是想做出來,也要耗費一段時間。
而這段時間一到,蔺起勝那邊早就已經将準備好的大小形狀應有盡有的打包盒推入市場了。
哇……
趙玉感慨,若是将來平各莊的人靠着打包盒的生意發家緻富,貌似她還這裏面盡了一分力呢。
“也不曉得爹他們到底忙甚,神神秘秘的,好幾日都沒回來了,原本家裏的草紙就不多,眼下這一趟全都賣完,就不剩什麽嘞,”事關家中收益,蔺佩君忍不住嘀嘀咕咕的和趙玉小聲抱怨兩句。
當然,這樣的抱怨裏面,更多的還是一種對生活的向往。
眼下南邊生活太平,朝廷兵強馬壯,百姓安居樂業,他們普通民衆方才有心思在溫飽之餘幹些其他的事。
“估計是大買賣,等過幾日,你就曉得了,”趙玉沒說什麽,因爲她知道有關打包盒的事眼下還屬于一個秘密,估計蔺起勝那邊也是怕走漏風聲,影響他們準備許久的售賣打算,這才瞞住不說的。
蔺佩君點頭,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極爲漂亮,“嗯,真是如此,那今年我們村子就能繼續過一個豐收年嘞,”到時候,她也能得到更多的壓歲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在一旁聊着天,有人過來時,蔺佩君也不忘賣草紙。
過來買草紙的,大部分都是家有讀書人。
因爲蔺佩君家的草紙紙質光滑碎末少,比較适合練字。
買的人豪放,基本都是一刀一刀的往回買。
很快,草紙從不到兩筐,變成了一筐,再到半筐,最後剩下不高的一摞。
而蔺佩君也開始收拾編筐,出來快一天嘞,她打算将最後的一摞草紙賣完,就趕緊回家。
趙玉見蔺佩君收拾東西,也身後幫了小忙。
腦袋裏突然想到十月份的女子技能培訓班,問了一嘴情況。
蔺佩君點頭,她今年剛滿十二歲,正好報名去學個手藝。
“我本想學織布,娘說織布機太貴,家裏可買不起,最後隻能去學刺繡,”說到這,蔺佩君情緒不高,趙玉聽着也知道對方可能對刺繡并不怎麽感興趣。
“我也要去認字,年紀不夠,學不來手藝,”趙玉試圖用自己的情況去安慰對方。
果然,在聽到趙玉認字,蔺佩君一臉同情,“認字可難,你去認字可慘,”顯然,也是吃了苦的。
趙玉……
“不過,原本我更想學造紙,可惜這次的培訓班沒有這項技術,”蔺佩君搖着頭,在她心裏,她爹造紙技術可厲害,她就想着将來她也要幹這活。
可惜,她娘反對的比她想織布還要嚴重。
對此,趙玉也不能說什麽,畢竟這個時代,女子終究勢弱。
不提這些傷感的話題,兩人有繼續說起了培訓班的事。
好運的是,兩人不管是刺繡還是認字,都是上午的時辰,到時候都在一起,就是不知道兩人去了能不能遇上。
…………
擺了一趟攤,交到了新的好朋友,兩人都很高興。
蔺佩君更是将最後剩下的草紙全都送給了趙玉。
“你不是說讀書認字,那肯定需要寫寫畫畫,”蔺佩君聲音雖小,但手部動作卻很強勢,将草紙塞到趙玉懷裏,跟着直接推人往回走,“我家裏的草紙很多,不值錢,你快收着吧。”
趙玉手裏抱着一摞草紙,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佩君姐姐,我家就在主街,小玉蛋糕坊就是我家的,你有空,一定要過來找我玩。”
“嗯嗯,趙玉妹妹,我家就在平各莊進去,左手邊第三家,門裏有好幾口大大的石桶,平日沒事,你也可以找我玩。”
兩個小姑娘互相許下約定,蔺佩君這才背着幹淨的編筐,擺擺手離開。
而趙玉又抱着一摞草紙回到了袁氏身邊。
因爲新交的好朋友剛走,趙玉的情緒難免有點失落。
和袁氏小聲說了一句,就自顧自的坐到攤位後邊低頭待着。
周圍的人很多,叫賣聲,談論聲不絕于耳,趙玉無聊的擡着頭随便看看,結果視線轉到自己身邊,就看見一雙白淨的小手,正從攤位上擺出來的蒸籠裏拿走了一個小蛋糕。
嗯?
拿走了一個小蛋糕?
趙玉徒然愣住,呆呆地看着小手已經消失的位置,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跟着,她扭身擡頭,去看一旁的袁氏和其他三人,發現四人神色正常,都沒有注意到剛剛的一幕。
難道是她看走眼了?
趙玉揉了揉眼睛,不死心,繼續盯着剛剛小手出現的位置。
結果沒一會,與剛剛一模一樣的小手突然伸了進來,抓着蒸籠裏的糕點“嗖”的一聲又離開。
因爲趙玉早有準備,所以這樣的動作,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趙玉瞪大眼睛,嘿,心說她可算沒看錯,确實有人在自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動手拿了自家的小蛋糕。
趙玉:嗷嗷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