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咳嗽了一陣,老者的氣息終于稍稍穩定了幾分,但語音中的虛弱,卻是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蘇航放下手裏的卡片,無所謂道:
“無妨,我們也是借宿于此,不是主人,三位要休息,自便就是。”
老者倒是沒有因爲蘇航的年紀就産生什麽輕視,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陣響亮的“咕咕”聲。
刹那間,除了婠婠師徒恍若未聞,仍舊心無旁骛一般盯着面前的烤架,衆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那名年輕女弟子,準确的說,是她的肚子上。
看女弟子那羞憤的神色,蘇航覺得,如果現在地上有條縫的話,對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吧。
好在接下來的情況,令她滿臉的窘迫之情稍減。
那女弟子肚子裏的“咕咕”聲仿佛是一個信号,男弟子,以及靠在牆壁上休息的老者,肚子裏都相繼發出雷鳴般的抗議聲。
除了蘇航或是君寶這種怪物,任誰滴水不進,先馬不停蹄地在山上跑上大半天,接着又頂着傾盆大雨,走上數裏山路,估計都不會比此時的三人要好上多少。
嗅着空氣中誘人的肉香,一老兩少,三對滿是綠光,餓狼般的眼睛,全都一眨不眨,死死盯着火堆上金黃色的烤全羊。
老者咽了咽口水,笑道:
“兩位姑娘,可否行個方便,割半隻羊與我?老夫感激不盡,青雲?”
在老者的提醒下,那名喚作“青雲”的男弟子也當即摸出一小塊銀子,走上前來。
“兩位姑娘……”
陸青雲隻覺得面前的兩個精緻的面龐美麗得晃眼,他隻瞧了一眼,便匆匆低下頭。
婠婠擡眼看了他一眼,不過卻沒有回答,而是征詢地看向蘇航。
雖然蘇航并沒有跟石之軒一般,用鎖鏈鐐铐将兩人囚禁,但這對師徒審時度勢的本事确實鮮有人及。
無論生火做飯,還是清洗打掃,乃至鋪床疊被,都能毫無怨言地完美完成,數日來,壓根沒有一絲半點打算搞風搞雨的迹象。
可謂是相當有俘虜的自覺。
不過,若非兩人足夠的聽話,她們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蘇航看了三人一眼,道:
“錢就不必了,相逢即是有緣,婠婠,分半隻羊給三位。”
蘇航從來都不是吝啬的人。
而且,一小錠銀子雖然在此時價值不菲,即便是在稍稍高檔的酒樓中,也足以大吃大喝一番了。
但同眼前這隻烤全羊相比,區區一小錠銀子,還真有些不夠看。
别的先不說,光是祝玉妍現在用的調料,不少都是近代乃至現代才被開始引入,并進行大範圍培育的。
可以說整個大唐世界的中原,現在唯有蘇航這一處方有,别無分店。
除此之外,這些調料還是天下第一莊中的頂尖大廚制作而成,價值自然就更是不菲。
當然,最最重要的一點還是,這可是堂堂“陰後”,惡名足以令小兒止啼的魔門宗主,以及婠婠,這位下一代的陰癸宗主,足足兩代魔門門主的合力之作。
僅僅隻是這一點,估計就能吓蒙圈一堆人吧。
聽到蘇航的話後,婠婠乖巧地點點頭,手中寒芒微綻。
天魔刃的鋒利毋庸置疑,眨眼間便已将烤架上的烤全羊肢解開來,并分出一半來。
?!
陸青雲愣愣接過食物,還不覺得什麽,但那老者卻是瞳孔一縮。
他注意到,婠婠這幾刀,居然連他都看不真切,隻能勉強捕捉到幾分殘影!
老者姓丁,名朋,自認也是一方有名有姓的高手,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短短一天之内,就遇到了兩個出手快到連看都看不清的高手。
其中一個,還是看上去與他徒孫年紀相差無幾的小女娃。
這種隻能捕捉到幾分殘影的可怕刀術,丁朋自忖,就算是完好狀态下的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把握能夠接下來,更何況是現在這個連行動都吃力的情況?
當然,僅僅隻是可怕的刀術,雖然也很令人側目,但丁朋卻還不至于因此就認爲,這位被喚作“婠婠”的女孩,會有這比肩之前那恐怖魔頭的實力。
身法,内力,應變……乃至變幻的天氣,決定一個人實力高低的因素,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招式固然極爲重要,但卻絕不是全部。
隻論武功,他們三人加起來,都遠非之前那恐怖魔頭的對手。
但利用地形,以及這場堪稱是救命的暴雨,令他們成功擺脫了那恐怖魔頭的追蹤。
不過無論如何,如此刀法,都絕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普通的廚子或是婢女身上。
好在,想了想丁朋又釋然了。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敢單獨在荒郊野外行動的,不是真的傻大膽,便是有着幾分依仗。
更何況,隻是三女這絕色傾城的容顔,不管放到何處,都是巨大的麻煩之源。
既然蘇航能安然無恙地走到現在,那自然不可能會和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人畜無害。
“小公子豪爽,将來必定不是無名之輩,丁某謝過了。”
丁朋雙目如電,重新從四人身上掃過。
然而,更令他驚訝的是,這一次,他居然仍舊完全無法從面前四人身上,發現任何一星半點練武的痕迹。
仿佛,這就是四個出來遊山玩水的公子小姐一般。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至少,婠婠的出刀速度,就絕非普通人所能達到的。
丁朋眼中的驚色一閃而逝,旋即便吩咐道:
“青雲,咱們江湖中人何拘小節?一點錢财而已,太過糾結,反倒教人看輕了。”
“是啊,師兄,大不了請幾位回咱們風竹派做客便是。”
陸青雲也終于不再猶豫,将半隻羊捧了回去。
“哇,好香啊!”
三人早已是饑腸辘辘,美味在前,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禮儀,當即開始狼吞虎咽了起來。
不過,蘇航也注意到,就算是這個時候,那兩名年輕的弟子也沒有忘記,幫助行動有些不便的老者,倒是看得他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