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蘇航這一次沒有再遇到采花蜂、賣糖炒栗子的熊姥姥之類兇殘的小販,一路上風平浪靜地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隻是,來到唐府後,蘇航也當即被擁擠在這裏的鼎沸人聲給吓了一大跳。
隻見唐府門前排着一溜長龍,不是附近書畫店的老闆,便是求字求畫的訪客。
“究竟怎麽回事啊,我都等了三個時辰了,還沒見出來?”
“是啊,平時兩個時辰就會出來的。”
……
三個時辰……兩個時辰……
将這群人奇葩的對話盡收耳底,蘇航的唇角也微微抽搐。
五六個小時之前,那可是淩晨兩三點啊,那刺骨的秋風,想想便極爲酸爽。
這群人可不像蘇航這樣寒暑不侵,尤其是說話的那個,嘴唇都凍得青紫了。
幾百年後最狂熱的追星族,怕是也不過如此吧。
忽然間,唐府的大門忽然打開,幾個家丁推着一堆垃圾丢了出來,這群書生老闆們瞬間就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鲨魚,雙眼放光地直接撲了上去。
接下來争奪場景之慘烈,令蘇航也不得不側目。
雖說這都是一群戰鬥力連五都不到的渣渣,但插眼睛、挖鼻孔、掏鳥蛋……
各種兇殘的手段,完全沒有任何節操與下限可言。
就在蘇航搖搖頭,準備弄點水出來洗洗眼睛的時候,卻看到有兩個魁梧大漢,架着一個腳步虛浮,油頭粉面,一看便知道縱欲過度的書生,來到唐府後門。
蘇航眼前一亮,當即跟了上去。
“我跟你們保證,隻要我能見到唐兄,這三十萬兩立刻就能還你……”
“騙你幹什麽,我可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枝山,和唐兄關系莫逆,區區三十萬兩,不過三十幅畫而已,小意思……”
“不信?不信你問問這幾個家丁,我和他們家少爺的關系是不是相交莫逆?”
……
聽見雙方的對話,蘇航也眼前一亮,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
眼看在祝枝山的巧舌如簧之下,那兩個魁梧大漢也半信半疑,似乎真的打算放祝枝山進府,蘇航也緩緩走了過來:
“請慢!”
聽到聲音,幾人當即轉過頭來。
隻是,看到是蘇航這麽一個小孩子後,架着祝枝山的兩個魁梧大漢當即擺了擺手,如同趕蒼蠅一般,不耐煩道:
“哪裏來的小鬼?一邊兒玩去,别煩本大爺做正經事!”
(#-.-)
蘇航的動作微不可查的一頓。
雖說蘇航也明白,以自己如今的年齡,如此待遇乃是正常情況,但當真被人如此對待,尚且還是第一次。
畢竟,至今爲止,蘇航所碰到的,不是君寶、九叔這樣心性純良之人,便是宋師道、李世民這樣風度教養,都堪稱無可挑剔的人傑。
至不濟,也是朱無視或是沈落雁這樣,視爲仇敵,或是别有用心之輩。
被人當蒼蠅一樣趕,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當然,蘇航也沒有生氣的意思。
轟!
隻見他輕輕一跺腳,便将右腳下的地磚踩得粉碎,留出一個直徑數尺的圓形小坑。
“兩位大哥,你們剛才說什麽,本公子沒有聽清,可否重複一遍呢?”
面對蘇航人畜無害的和煦微笑,被眼前一幕吓呆了衆人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咕咚!
兩個魁梧壯漢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終,左邊那個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谄媚道:
“沒什麽,小的是說,公子您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便是,小的一定給您辦的妥妥的。”
蘇航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掃向祝枝山:
“聽說你和唐伯虎相交莫逆?”
見到蘇航的目光放到自己身上,祝枝山當即抖了一抖,硬着頭皮道:
“是,大俠您有什麽吩咐?”
蘇航對魁梧壯漢問道:
“他欠你們多少錢?”
兩人答道:
“秉公子,足足三十萬兩。”
蘇航點點頭:
“那好,我替他還了。”
祝枝山當即眼前一亮,若是能因此便逃過一劫,那就再好不過了。
但那兩個魁梧壯漢卻是遲疑了起來,不敢回答。
他們是賭場的打手,雖說蘇航一腳踩碎青石地磚的怪力的确很可怕,但要是要不到三十萬兩,他們的下場,估計比這粉碎的地磚也好不到哪裏去。
“放心,本公子并非不講道理的人。”
蘇航當然看出兩人在擔心什麽,微笑道:
“三十萬兩而已,認得這個嗎?”
說着,蘇航拿出一隻白玉雕成的侍女塑像,美輪美奂,極盡妍态。
兩名打手搖了搖頭,但眼中卻是火熱的神采。
他們雖然不識貨,但至少知道這雕像絕對不是凡品,乃是值錢的好東西。
不過,在比較了一下,自己的血肉之軀和青石制成的地磚之間,那個比較堅硬之後,他們還是十分明智地壓下了心底的貪念。
“這件玉雕,足夠你們交差了。”
兩打手面面相觑,不敢接手。
這白玉雕像雖是寶物,但未必就能值三十萬兩,到時候,少個三五萬兩的,他們一樣吃不了兜着走。
隻是,蘇航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輕“嗯”一聲,兩個打手心中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一絲膽氣,立時重新澆滅。
如果是剛才,明知前後都是死的情況下,他們或許還有勇氣争辯幾句。
但如今,蘇航給了他們一個交代,無論這個交代是真是假,玉雕是不是真的能值三十萬兩,但總歸是一分希望,也令他們再難升起搏命的心思。
“等等!”
就在兩名打手小心翼翼地接過白玉雕像,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蘇航卻是将他們攔了下來。
“大俠還有什麽吩咐?”
兩名打手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警惕地看着蘇航,似乎他下一刻便會暴起傷人,讓蘇航十分無語,沒好氣地提醒道:
“欠條!”
兩人頓時恍然,沒辦法,蘇航帶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讓他們連這最基本的事情都給忘了。
兩人将契約遞到蘇航手中後,便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