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妙子的回答，并沒有出乎蘇航的預料。
有選擇的情況下，沒有誰會想死，縱然這個人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
不過，魯妙子的身體情況，和當初的英叔與古三通相比卻是複雜不少。
魯妙子自身的醫術，在大唐世界中絕對是最頂尖的那一小撮。
而且，他也不似古三通那般，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條件無比惡劣。
雖說需要隐匿行迹，注意不被祝玉妍發現端倪，但以魯妙子的手段，改頭換面實在是易如反掌。
試問，憑着這位第一巧匠的本事，足足三十年的時間，什麽樣的奇花異草找不到？
然而最終，這天下第一巧匠隻能靠着六果釀來吊命……
所以，在治療之前蘇航便已經做過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因而，魯妙子那千瘡百孔，幾乎是油盡燈枯的軀體，倒是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縱然沒有那如骨附髓的天魔真氣在無時無刻地侵蝕，魯妙子怕是也沒有兩三年可活了。
反倒是蘇航的先天真氣，令得魯妙子極爲感興趣。
“咦？好奇妙的真氣！”
缥缈，無常……
這便是魯妙子的第一感受。
毫無疑問的，以雲霞形式存在的先天真氣，在奇功遍地的大唐世界，亦是獨一份。
不過，這位天下第一巧匠就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
因爲很快，蘇航的雲霞一般的先天真氣便搖身一變，若非那特殊至極的形态，幾乎與魯妙子自身的真氣沒有任何分别。
旋即，這股真氣便煙消雲散，化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與此同時，魯妙子也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充滿活力的力量，正在緩緩注入到他那行将就木的腐朽軀體内。
“這是——在補充精元？！”
便是見多識廣的魯妙子，也再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震驚。
帶有治療效果的真氣并不稀奇，但能直接彌補的精元的真氣，魯妙子尚是第一次遇到。
煉精化氣，這是内修的基礎，沒有武者不會；
但若是将其倒過來，将真氣變回精元，補益自身，那便隻有最頂尖的幾門功法才能做到。
而即便是這些最頂尖的功法，也多是利用種種巧妙且苛刻的方法，通過日積月累的時間來循序漸進地完成這個過程。
同出一源的精元與真氣尚且如此，更何況不同人的真氣與精元之間？
像先天真氣這般，如此輕易地就能替他人彌補精元的情況，簡直聞所未聞。
而這，也正是蘇航的依仗。
距離當初懵懵懂懂，照本宣科地修出第一縷先天真氣起，已然過去了四五年的時光。
不但蘇航本人的實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天真氣也先後經曆了數重蛻變！
第一次，同根同源的《紫霞神功》，補全《先天功》的基礎，真氣化雲，真正發揮出先天真氣的威力；
第二次，道家至寶《長生訣》，衍生出陰陽五行，真氣分化。
雖然受限于體内隐患，蘇航隻是單獨分化出陰陽或是五行就已經到達極限。
即便如此，也給了蘇航一個随心所欲，調和自身真氣的階梯。
憑着遠超同級的強大精神力，隻要蘇航願意，他就可以将自己的先天真氣，轉換成任何他所見過的模樣！
而第三次，便是剛剛到手的《換日大法》。
嶽山與碧秀心曾經費盡心思都毫無頭緒的難題，自然難不住能直接偷看參考答案的蘇航。
正所謂殊途同歸，觸類旁通之下，五氣，三脈，七輪，《換日大法》完全迥異于中原的修行體系，幫助蘇航隐隐把握到體修的本質。
精元，壽元，氣血本源……
不同的體系，叫法或許有所差異，但本質卻是并無區别。
這一次，先天真氣的變化或許沒有前兩次那麽明顯，卻變得更加接近人體的根本，令二者的轉化變得更加簡單。
配合随心所欲的調和，這才有了魯妙子如今的震驚。
“活死人，肉白骨。”
如今的蘇航，或許還差上那麽一點意思，但若論從閻王手裏搶人的本事，整個大唐世界，絕對無出其右者。
當然，魯妙子的震驚遠不止如此。
很快，鋪天蓋地的先天真氣便如同無窮無盡一般，源源不絕地湧入他的體内。
不多時，魯妙子看向蘇航的目光，就已經跟看怪物沒有任何分别了。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蘇航灌注進他體内的真氣，早已比他八十年的累積還多上數倍不止。
縱是甯道奇這冠絕當代的大宗師，也絕不至于擁有如此可怕的真氣儲備。
好在，魯妙子早已經被一系列經曆給震驚到麻木了。
估計就算蘇航現在說自己是神仙轉世，他也會信上七分。
再半柱香後，蘇航終于收回手掌。
魯妙子此時已然不複一開始滿面皺紋，無比憔悴的模樣，而是變得紅光滿面，精神奕奕。
這自然不是回光返照，隻不過是蘇航爲接下來的治療所作的準備。
天魔真氣之所以狡猾詭異，是因爲它極強的僞裝性，尤其是混迹于普通真氣間時，即便是以蘇航的感知，也需要耗費一番心力才能察覺。
原本，蘇航完全沒有如此麻煩，特意爲魯妙子補全精元的必要。
因爲天魔真氣再詭異難纏，也是根植于魯妙子自身的真氣。
在魯妙子不反抗的情況，蘇航完全可以将他體内的所有真氣，連普通真氣帶隐藏其間的天魔真氣，一股腦地連皮帶肉都一起鏟了。
然後，再以換日大法進行重塑。
你看，破而後立，多麽簡單的辦法啊。
然而在查探時，蘇航卻十分奇異地發現，自己竟是覺得這天魔真氣藏匿的蹤迹與手法，有那麽幾分眼熟。
蘇航可以保證，這絕非是因爲自己親曆過祝玉妍的天魔功，才會産生這般奇異的感受。
這種感覺，更像是曾經從本質上，更加清晰地見過天魔功的整體脈絡一般。
當然，蘇航很快就明白自己這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是緣何而來了。
慈航劍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