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産豐饒,牧草更特别豐美,聞名天下的飛馬牧場便坐落于此。
争奪天下,除去坐鎮一方的人才高手外,拼的,無非就是兵、馬、錢、糧這四個字。
尤其是可靠的兵甲和上佳的戰馬,均是真正的戰略性資源。
東溟派若非遠在海外,又一向與世無争,怕是很難維持住自身超然的地位。
至于飛馬牧場,四周雖有群狼環伺,但地形實在太過優越。
四面環山,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出。
隻要扼守住這兩條要道,敵人就是有着千軍萬馬,也隻能幹瞪眼。
約二百年前,飛馬牧場的首任場主商雄,便是看中了這裏易守難攻的地形,才舉族來此避禍。
事實也證明了,這位場主的确眼光獨到。
經過百多年的繁衍,漳水和沮水附近的城鎮,已然徹底納入飛馬牧場的轄下。
即便是在暴君授首,群雄并起的亂世之中,飛馬牧場亦仍舊維持着原本的甯靜安詳,恍若世外桃源一般。
牧場中地勢稍高處,建有一座古樸巨大的城堡,牧場中人盡皆生活于此。
堡分内堡外堡,大部分的普通成員住在外堡。
至于内堡之中,則基本都是堡主以及牧場真正的親信。
膳樓,是内堡中負責膳食的地方。
或許是緣于場主的個人喜好,相比于其他勢力,飛馬牧場的膳樓顯得格外精緻與龐大。
零零總總,一共有足足十二座樓。
飯時,在樓内繁忙廚子更是超過半百之數。
在這十二座膳樓之中,最大的一座被稱爲上等廚,專供場主,管家等重要人物。
“衛貞貞呢?這小蹄子又死到哪裏去了?”
尖銳刺耳的女聲,令人一聽便知道其主人必定是一個不好相與的家夥。
果然,一個又高又瘦,兩頰深陷,看來随時都會變得暴跳如雷的中年女人,臉若寒霜地走進廚房中。
一身華麗的綢衣,卻無補她欠缺的光采,隻像是挂在竹竿之上涼曬。
這中年女人人稱蘭姑,總攬膳樓的人事調遣。
然而,因爲牧場場主商秀珣是個超級吃貨,膳樓的許多事情她都會親自過問。
這就導緻了,膳房中許多大廚都“簡在帝心”,她這個所謂的負責人自然也就常常淪爲擺設。
久而久之,令她原本就有些刻薄性格顯得愈發嚴重。
逛了一圈卻并沒有發現衛貞貞的蹤迹後,蘭姑嘴裏當即開始咒罵了起來:
“這小蹄子一定又不知躲哪兒偷懶去了,要是被我抓到了,我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
這時,一個身材嬌小的婢女解釋道:
“蘭姑,昨天場主已經将糕點房交由貞貞姐打理,她現在應該在那邊吧。”
“糕點房?!”
蘭姑原本就蒼白的臉色一變,直接跳了起來,不可置信道:
“這怎麽可能?!那小蹄子連三年的考核期都沒有,場主怎麽可能會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她一個新來的負責?!”
見得蘭姑如此失态,嬌小婢女眼中也閃過幾分促狹,蘭姑爲人太過刻薄,他們自然早就心有不滿:
“這我如何知道?反正這就是場主的安排,蘭姑覺得不合規矩,自然可以去找場主理論啊。”
蘭姑當即啞了下來。
找商秀珣理論?
她雖不聰明,卻也不至于真的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否則也當不上這個人事總管。
不過,爲了不顯得落了氣勢,她還是一路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在糕點房中,蘭姑也終于找到了衛貞貞忙碌的身影。
衛貞貞似乎沒有發現蘭姑氣勢洶洶的神色,十分客氣道:
“蘭姑,找我有事情嗎?”
“你——!”
蘭姑剛要開口,卻又頓住了。
原先她是想要找些理由,随便刁難一下衛貞貞的,畢竟對方連三年的試用期都沒過,連牧場的人都算不上,以她的身份,想要拿捏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可是她很快就想起,商秀珣已經“破例”地将糕點房交由衛貞貞負責,無疑已經算是認可了衛貞貞的身份。
如今,衛貞貞雖然在職位上還低蘭姑一層,但蘭姑之前想好的那些刁難學徒的方式,自然是一個也用不上了。
當然,明白了這一點之後,蘭姑非但沒有息事甯人的意思,眼中的敵意反而愈發旺盛。
因爲,她從衛貞貞的身上,感受到了嚴重的威脅。
以往那些大廚,或許地位超然,卻也不過是地位超然而已,但像衛貞貞這般,直接負責一個糕點房的,尚且還是首例。
而且,手下的負責人都換了一個,如此重要的事情,她居然完全不知情!
若非那小婢的提醒,她現在還徹底地蒙在鼓裏!
當然了,最關鍵的是,衛貞貞若是再升一級,那可不就直接頂替了她的位置?
被一個剛來不到一個月的小姑娘“篡位”了,那是蘭姑絕對無法忍受的結果。
“貞貞啊,你來這裏也有不短的時間了,應該明白這裏的規矩,這裏,又是誰在管事!
有人可千萬别仗着場主的信任,便胡作非爲啊,知道嗎?”
隻可惜,衛貞貞像是完全沒有聽懂她話中敲打的意思一般,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道:
“我明白了,蘭姑,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衛貞貞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當即令蘭姑頗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蘭姑哪裏知道,衛貞貞之前在馮氏家中,動辄就是遭受惡婦的打罵欺淩,相比之下,蘭姑不過是言語上刻薄了一些,真的是太“溫和”了一些。
看着蘭姑帶着一副想發洩卻又不能發洩的神情離開,衛貞貞看着手中的蒸籠,嘴角也泛起一絲無奈的笑容。
以她的聰慧敏感,如何聽不出蘭姑語中的警告之意?
隻不過,她一向不在意這些罷了,希望過一段時間,蘭姑就能明白吧。
如此想着的時候,衛貞貞也小心翼翼地提起蒸籠,發現籠内的小點已經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