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作爲當事人四目的心情,即便是一直冷眼旁觀,自認局勢盡在把握的蘇航,也是萬萬沒想到猿猴精居然會突然選擇臨陣脫逃。
爲什麽?這是爲什麽呢?
明明是隻要會臉滾鍵盤就能赢下來的局勢,隊友卻莫名其妙地直接挂機了,此刻的四目,心中當真有無數句媽賣批一定要講。
這情景,和當初七位妖聖義結金蘭發誓要一同車翻天庭,結果六聖積極備戰,身爲發起人的齊天大聖卻不聲不響地被天庭招安了的情景是何其的相似?
那種心情,完全就不是坑爹二字能夠形容的!
過了很久,蘇航才有些想通了猿猴精的動機。
雖然在蘇航和四目的眼中,眼前的情形的确是躺着都能赢,但關鍵問題是,那隻猿猴精不知道啊。
或者說,即便是知道了,在四目和蘇航沒有取得猿猴精足夠的信任前,它也是不會信的。
這就是下茅之術的缺陷了,施術者法力不夠容易被鬼靈反客爲主也就罷了,而即便是法力高強如四目,對這些請來的鬼靈其實也沒有太大的約束力。
除非四目能大發狠心,将附近方圓數百裏内都搜索一遍,否則他和那隻臨陣脫逃的猿猴精,基本是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正是因爲約束不足,所以在以往施展下茅之術的實例中,請來的鬼靈戰鬥到一半就忽然撂挑子不幹的情況雖然罕見,卻并非沒有前例。
當然,四目和蘇航還沒有如此幸運,遇到這種百年難遇的情況。
那隻猿猴精之所以會突然不戰而逃,真正的原因,其實一休大師口中念誦的《地藏菩薩本願經》。
大多數的精怪,絕非是出于樂于助人的高尚精神來回應修士的請神之術,而是一種镌刻在骨子裏的,惹事生非的本能。
能夠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參與一把戰鬥,對很多性格暴烈的精怪而言,其實是一件惠而不費的美事。
可是,要是這場戰鬥威脅到了自身的生命,情況自然就截然不同了。
雖說一休大師看上去已經是徹底放棄了抵抗,但是,萬一一休大師的情況隻是裝出來,誘他上鈎的僞裝呢?
對于人類的狡猾,猿猴精從不會小看。
隻是《地藏菩薩本願經》中,便蘊含着足以威脅到它生命的力量,一休大師還掌握着其它能消滅它的手段,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到時候它可哭都沒地方哭去。
輸了會有性命之憂,赢了卻沒有任何好處——
畢竟,猿猴精本身跟一休大師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就算是幫四目赢了鬥法,除了可以将對方暴揍一頓外并無實質性的收獲。
在這種情況下,在蘇航和四目眼中無比從心的不戰而逃,對猿猴精來說反而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姑且不說快要怒極掀桌的四目,一休大師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氣。
雖說猿猴精的逃脫正是他算計的結果,但妖怪中也不乏性格剛烈之輩,要是對方剛才再大膽那麽一絲絲,他就真的輸了。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松了一口氣後,一休大師也連忙走上前,扶住了陷入昏迷的一休,免得他一臉栽倒滿地的瓷器碎片上。
“師傅,這臭小子剛才那麽助纣爲虐,你居然還要幫他?”
猿猴精可不是會憐香惜玉的性格,雖然在方才的交鋒中,四目才是它的主要目标,但同爲敵人的菁菁自然也挨了不少棍,此時身上恐怕已經青紫一片了。
看到一休大師居然還有心情照顧昏倒的家樂,早就看對方不順眼的菁菁當即不忿了起來。
“菁菁,家樂本性不壞,我相信方才并非是他的本意……”
對于自家徒弟對家樂的偏見,一休大師也很有幾分無奈:
“況且,四目并沒有難爲你,我也至于連他都不如。”
菁菁聞言,這才面色稍緩。
即便是對自己的身手有些自信,但菁菁還不至于自大到認爲在沒有師傅幫忙的情況下,她能赢四目。
就在菁菁滿臉不情願地接受了一休的說法後,一休卻是提着家樂,直接拉開了屋門。
“四目,再鬥下去恐怕會兩敗俱傷,今晚的事情,大家扯平好不好?”
四目還沒回答,菁菁就不滿地拉着一休的衣袖:
“師傅!”
以她争強好勝的性格,顯然是無法接受自己師傅場子還沒找回來,就選擇議和的行爲。
“菁菁,師傅有師傅的考慮,這一次,你聽爲師的就對了。”
一休對菁菁的性格了解至極,不等她繼續說下去,便按住了她,并隐晦地對蘇航努了努嘴。
沒錯,自從一休發現蘇航的精神修爲和自己處于同一層級後,就暫時息了和四目争鬥的心思。
别看蘇航方才一直都是處于冷眼旁觀的狀态,并沒有對疲于應付的一休落井下石。
可是一旦四目陷入不利位置,一休并不覺得蘇航還會保持袖手旁觀的姿态。
之前蘇航幫助四目拜托輪鏡控制,便是一例。
同時面對兩個同等級的敵人,除非是真正無所不用其極的生死相搏,否則一休大師不認爲自己會有任何勝算。
“就這麽算了?”郁悶得快要發狂的四目聞言,心情自然變得更加糟糕,想也不想道,“和尚,你未免想得太美了!”
“那這樣吧……”
很明白自己一方處于劣勢的一休大師雖然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十分幹脆地退步道:
“這次鬥法就算和尚我輸了,你不是嫌我念經聲叨擾你睡覺嗎?和尚我會新建一間靜室,到時候到靜室裏再做早晚課,如何?”
四目:……
鬥法赢了,原本的目的也達到了,兩份快了疊加起來,明明應該是大獲全勝的喜悅,但是看到一休大師如此光棍的态度,此時的四目卻莫名覺得十分窩火,就好像輸的人其實是他一樣。
可是,即便是以四目的刻薄,也無法從一休的誠懇中再挑出什麽刺來,最後隻丢下一句“就按你說的辦好了”後,便煩躁地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