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入紅塵


一睜眼間又過了幾百寒暑,鳳清月自無瀾閣中的靜室走了出來,他感到充沛的靈力萦滿周身,心知自己的修爲又更進了幾層,随之心念一動,已站在玢長宮外。

含蕖台上微風徐來,看着不遠處獨自沉思的老者,“江易”,他喚了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易回過神來,迅速上前恭敬行了一禮,神情略有激動地道了聲“主子”。

鳳清月看了江易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雖已跟随在鳳清月身邊很多年,有時候隻接觸到他一個眼神,還是會讓江易在無形之中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江易站在原地沒有離開,他知道鳳清月還有話要說。

“心中若有事情未了,便離開吧。”說完鳳清月也沒有等他回答,便轉身朝着淩絕峰的方向,乘着一朵祥雲離開了。

望着鳳清月消失的身影,江易沉默了,許久後似是想通了,隻覺得一瞬間比從前輕松了很多,“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雖然牽挂不舍。再者主子的恩情他這一生都難以報答,所以他還是安心地留在玢長宮侍奉主子吧。”下定了決心他這才緩步走進玢長宮,繼續修練去了。

這是鳳清月第二次來到栖日崖,此刻的他正注視着,那朵長在崖縫峭壁間,盈滿紫光的奇花紫毓情陽花。

此花的形狀肖似于蓮,層層疊疊的花瓣晶瑩剔透,而花蕊如蠶絲傾灑開來縷縷輕垂而下,迎着日光閃耀着清潤的色澤。盡管沒有風,空氣中還是能聞到一絲聖潔的幽香。鳳清月因神設感知到不日将是此花的渡劫之期,這才來到了這栖日崖。

五百年前機緣之下點化于它,當日見它花息衰弱,漸有頹敗之相,難得的動了側隐之心,便用了自己的一滴心血助它,也因此他與這紫毓情陽之間就有了一道牽絆。

此花在《天地奇譜》中早有記載,紫毓情陽十年一葉,百年一花,隻這花開之日也是它死亡之時。相傳此花雖應運而生,卻在四界之外,不得蒼天眷顧,極難修成正果。所以能得鳳清月一滴心血,又得其精純靈力滋養,這才有了它的造化之機。

這日栖日崖上空雲層翻滾,萬丈白光從天而降化爲無數箭雨射向那紫毓情陽,千鈞一發間,那花朵迅速脫離了枝葉于空中隐隐現出一道曼妙的身影來,隻見一身着紫色琉仙裙,模樣清麗的少女,正向那丹瑕山密林深處的方向飛掠而去。

九霄天外雷聲四震,那白色箭雨仿佛生了雙眼直直朝她擊去,少女閃身而避,而周圍被擊中的生靈卻盡數淪爲灰煙,見此她便更加謹慎。

若能安全度過這餘下的一個時辰,她就能從此以人身立于世間,去到鳳清月身邊了。

此時的她正在密林之間閃避着,初化人形她畢竟根基不穩,所以漸漸就有了靈力耗盡之象,突然幾道光箭猛地向她襲來,好在她險險躲過。

還來不及慶幸,她便又向密林更深處掠去。其實她不懼灰飛煙滅,若是她今日會死在這天劫之下,她也隻願能再看鳳清月最後一眼。

她真的很累,眼看體内的靈力也将要用盡了,“嗯”隻聽一聲悶哼,一道光箭在她閃避不及之下,擊中了她的右肩,她隻能頹然的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右肩的位置在慢慢消失,她就快消失了吧。

就在無數光箭朝她射來之際,一道玄衣青袍的身影擋在她身前,鳳清月雙手結印,念力一動,密林四周便覆上了一層透明的光罩。

鳳清月回身在她即将消散的一刻,及時以至純渾厚的靈力保住了她的本命花魄,看着手心裏閃着淡淡紫光的花魄,風清月沉眼望向天際的方向,擡手輕拂間已消失了蹤影。

一切很快歸于寂靜,仿佛才發生過的一場險象環生的天劫從未出現過。

自紫毓情陽被鳳清月帶走後轉瞬又過了數十年,這期間她有了自己的名字,風霧隐,更有了一個家。

風霧隐跟着鳳清月去了許多地方,能跟在他身邊她總是高興的。就像此時,他們二人正乘一葉扁舟逆流而上,芷江兩岸山巒疊嶂,綠意蔥蔥,水聲,蟲鳴聲,鳥叫聲不絕于耳。

那玄衣青服的男子迎風而立,風霧隐雙手抱膝坐在小舟之上,隻昂着頭望着那俊挺的背影,根本無心注意兩岸美麗的風景。隻要有鳳清月在的地方,再如何美麗的風景都會失了顔色。

不多時二人乘着小舟順着水流來到一處蒹葭叢中,他們于蒹葭茫茫中穿拂而過,頓時驚起漫天白絮紛飛,風霧隐見此一時忍不往跳起身來,興奮地伸出手去揮舞着,直想把那毛絨絨的東西全都撲向鳳清月。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鳳清月回過頭看着風霧隐開心的樣子,唇角微彎,并未做聲,隻由着她鬧。

風霧隐玩了會兒便安靜下來,隻在離開時又留戀地望了一眼那如詩如畫一般的地方。

看到正注視着自己的鳳清月,然後微微一笑道“月,我們回家吧!回玢長宮。”

此時已臨近傍晚,落日的餘晖灑在鳳清月清隽俊美的側臉上,讓他整個人顯得比時也溫和了許多。

他們二人上了岸正往最近的城鎮行去,風霧隐跟在鳳清月身旁,随着他不緊不慢的走着。看到沿路盛開的野花,她總會停下來聞一聞,每當那個時候,風清月都會停下來等她,等她看夠了,他們二人再出發。

天黑了,他們就找一個地方歇腳,天亮了,再去下一個目的地。當初離開丹瑕山時就說好了,此行是出來遊曆的,凡事都可以慢慢地,所以他們便一直慢慢地。

這天日頭正高,他們二人來到了一處郊外的密林内,風霧隐像是發現了一個新遊戲,那就是捕捉鳳清月的影子,雖然她一次也沒有成功過,可她還是覺得很有趣,盡管這樣的行爲讓人覺得有些幼稚,當然她很小心,因爲她并不想讓風清月察覺。

“啊!”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叫喊。風霧隐正欲上前一探究竟時,便被鳳清月攔了下來,“你留在此處”,可等他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示意風霧隐跟上自己,風霧隐會意忙跟上去走在他身後。

待他們兩人穿過密林,來到一處石子遍布的空地,就看到原是幾條小蛇妖被吸了精元打回原形了。

不遠處正吸着一蛇妖精元的,應是傳說中專奪精元以提升自身修爲的紅破魔了。

鳳清月心中有數正準備離開,便聽到身後傳來風霧隐的聲音,他回過頭時,就見風霧隐正望着被那紅破魔吸着精元,已經奄奄一息的蛇妖問他道“月,那蛇妖還有救嗎?”鳳清月淡淡道“用我的靈力及時渡于它或可得救。”風霧隐聽罷便頭也不回轉身走了。

直到走出很遠,鳳清月停下腳步,看着身邊有些安靜的少女,“霧隐剛才是想救那蛇妖吧,若你讓我去救我會救的。”

風霧隐見他難得的主動開口,還是因爲自己,便展顔一笑“月,我知道的,可我并不想你耗費靈力,我就是這麽的自私。”“月,我們出來這麽久,你說江伯會不會非常想我們,反正我挺想念他的。”

“月,江伯有給我說起過你曾就救過他的事噢,還有你們曾經去過的一些地方和那裏許多有趣的見聞。”

鳳清月見她笑了,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些“霧隐,明日随我去一個地方。”

風霧隐幾步掠到鳳清月身邊好奇道“什麽地方,月可不可以現在就告訴我。”見鳳清月不回答,她隻好乖乖等明天了,不過真的好期待啊。

出門的時候,一路走走停停,回去的時候騰雲駕霧,不多時兩人已來到了丹瑕山附近墨夾林中的一處深谷。

他們到達了一處瀑布,穿過了一段溪流,循着白桑花的的花香來到一處長滿了綠色藤蔓的山谷。谷中氣候宜人,白桑花開到了看不到的盡頭。她記得風清月曾經對她說過,白桑花是岚朝的國花,她還曾被書中夕岚帝對自己早逝的皇後,那份深情的愛而感動過。

白桑花是夕霧皇後最愛的花,她想起當時無意中問了風清月一句,問他喜歡白桑花嗎,風清月好像說了一句“不喜歡”。

可今日他爲何要帶自己來看這一滿山谷的白桑花呢。她感歎完谷中的美景疑惑地望向鳳清月,見他一臉沉默,好像在等待什麽,她也不再做聲,隻同樣擡眼看向遠處,不一會兒,她便呆住了,霎時被無數的五色靈蝶翩然起舞的奇景懾住了心神。

“太美了,實在是太美了。”那些靈蝶身上還會發光,由遠而近,突然就飛到她身邊,圍繞着她久久不散,這些靈碟好像很喜歡她的樣子。

“至今日起這些幻蝶便屬于你了,幻蝶極有靈性,行蹤成謎,每一年也隻在這谷内出現一回,平日裏你若想見到它們,用這幻靈咒召喚它們既可。這些幻蝶曾無意間被我所救,認了我爲主人,這世間也隻有這幻靈咒能召喚它們”。

“它們好像很喜歡你”,鳳清月說着便将幻靈咒也教給了她。

那日之後她便知道了這世間還有一個非常美好,叫做蝴蝶幽回蔓藤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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