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穿街過巷,不多時就停在一座小樓門前。
靖傑先行下了馬,然後轉身走到馬車前禀報了一聲,“主子,雲水居到了。”
馬車内一直在閉目養神的嶽明澈睜開眼應了聲,“嗯。”
他優雅的起身率先走了出去,然後站在馬車前喚道:“丫頭,把手遞給我,我們到了,下來吧!王叔接着你帶你進去。”
嶽輕隐掀開簾子,依言把手遞了出去,嶽明澈剛好就牽住了她,将她帶下馬車,然後牽着她往前走,吩咐岚楓照顧好她後,這才自己先行上前走了。
他們到的這座小樓是這雲襄城裏非常雅緻的地方,專供喜好樂音之人切磋和聞聽大雅之聲之處,因此處的主人在古琴上的造詣,也一直被岚朝許多愛好樂音的人推崇。
嶽明澈早就對這雲水居有所耳聞,這一次也是特地過來拜訪這裏的主人一晴先生的。
他們進門的時候便有一個身着藍衣的女子前來相迎,并詢問了他們今日的來意。
他們一問才知一晴先生早就于三日前就出門去了,并一直未歸。
靖傑,靖遠,岚裳三人皆安靜的站在一旁,而岚楓攙扶着嶽輕隐正朝他們走來,他們幾人知道主子此行算是無功而返,于是都等在原地聽候嶽明澈吩咐。
嶽明澈雖對于一晴先生不在樓裏有些微失望,但也沒有特别在意。
他站在一樹繁花間環視了一圈雲水居的環境,不再逗留轉過身邁着優雅的步子離開了,餘下的人見他徑直往外走,也陸續跟在身後。
先前的藍衣女子将他們恭敬地送到門外,直到看着他們走遠,才轉身回到樓裏練琴去了。
“丫頭,本想帶你去拜訪一晴先生的,沒成想他外出了,雖無法親耳聽他彈奏一曲,也沒甚可惜。隻是這天色尚早,你就陪王叔去郊外走一走好了,聽說雲襄城南郊景色很是優美,這個時候正是春天算是一年之中遊玩的好時節。想是你還沒有去過,那咱們二人剛好做個伴去走一走好了。”
他也知道她雙目無法視物,但也沒有因此小心翼翼的對待她,而是一切如此,隻是簡單想要跟她一起去郊外走一走,他看的出來嶽輕隐的感知能力非常明銳,即使看不見也并沒有什麽影響,有些東西是要靠心去感受的。
嶽明澈掀開簾對着外邊靖傑吩咐道:“去南郊。”
冷峻的靖傑聽到命令,于是策了馬帶着他們往郊外的方向行駛。
越往外郊外走,就越遠離人煙,沿路綠衣蔥蔥,還開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陣陣微風拂來便送來一縷清香,馬車裏的嶽輕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聞到這樣清新的氣息,她有感受到周遭所有生命無窮的力量。
“澈王叔,輕隐這樣的情況也隻能陪你走一走,其實能和王叔一道出來,輕隐心裏頭也是高興的。我喜歡外面的天地。”
“澈王叔,京都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每次爹爹說起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便會十分懷念,我想定是那裏有他非常多的回憶,他一直懷念住在京都太雍城的那些日子,雖然雲襄城也很好,但我知道爹爹更喜歡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因爲他的在他心裏京都才是他的家。”
“爹爹總跟我說等到爲我治好了眼睛,一定會帶着我跟娘親去太雍城住一段時間,去看看皇奶奶,皇伯父,還有姑姑。可是現在爹爹失蹤了,我又做不了什麽,所以心裏很難過。”
“我知道澈王叔是真心爲輕隐好的,輕隐從小就和别人不一樣,開始懂事的時候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也曾偷偷躲起來哭過,但爹爹找到我,還告訴我,我就是我,是他的寶貝。是最獨一無二的,我的眼睛也一定會好起來。從小我就擁有着爹爹全部的疼愛,娘親雖也愛我但似乎總隔着一段距離,隻有爹爹是無私地,毫無保留的愛着我的。别人對我如何我是不在意的,即使我什麽都看不見我慢慢地也不在意了。”
“澈王叔你是除了爹娘以外對我最好的親人,當你說要爲我将娘親救出來,讓我們住到你府上時,我心裏真的很感激,你對輕隐的這份善意輕隐會銘記于心。”
嶽明澈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明明她臉上是青澀稚嫩的,可眼底卻透着一股堅韌的力量。他來之前并未将她放在心上,甚至想要看看這個得了郡主封号的庶女,在王府裏是如何被聶雲打壓,被苛待的。他去心歸院就是帶着一絲好奇和惡趣味的。
“丫頭,人生在世要時刻記得保護好自己,不要随便向人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當然你能跟王叔說這些,王叔很高興。但王叔還是要提醒你,有的時候也不是所有的善意都是出于真心,對于别人的好你也不要有負擔,你是自由的,你想接受就接受,不想接受就拒絕。知道感恩是好事,但也不可否認會有以恩情相要挾,或是有所圖的人,這些你都要懂得分辯。”
“王叔還是非常期盼你能跟我離開這雲襄城,不隻是因爲你爹爹不在府裏沒有人護着你,更重要的是若要盡快治好你的眼睛,便就不能耽擱。你在王叔府上住着,王叔會爲你找到最好的大夫爲你診治。當然你的事情你可以自己作主,王叔說過的會尊重你的決定的。”
“若你不願随王叔走,王叔就将靖傑和岚楓留下來給你,有什麽事情有他們在,你也不算孤立無援。”
嶽輕隐一瞬間竟覺得鼻子好酸,她沒有想到這個才見過幾面的王叔會這般尊重她,爲她考慮的這般周到。
她眼裏緒了淚,爲了避免讓他發現她側過身去雙手交疊地靠在車窗上。
嶽明澈看着她背對着自己,縮成一團像個小孩子趴在車窗上,看着她瘦弱的肩頭,他突然就很心疼眼前的故作堅強的少女,她還這麽小,就要開始隐藏自己的情緒了,一般大戶人家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無不都是嬌縱任性的,要不就是唯唯諾諾,沒有主見的。
他站起身走到她旁邊拍拍她的肩膀,見她沒有反應,就又拍了一下。
這時嶽輕隐才擡起頭來看他,眼裏還水潤潤的,一眨眼間那裏面的水光化作眼淚就又掉了下來。
“王叔,人家在哭的時候,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嗎?你這樣真的讓我感覺很丢臉。”
嶽明澈噗嗤一聲,竟被她可愛的樣子給逗笑了。
他溫柔地替她抹去臉上未幹的眼淚,語氣帶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
“好,王叔知道了。以後會注意,但王叔還是不願丫頭你爲任何事情掉眼淚。”
嶽明澈将手裏的帕子放在她手裏,回身時還不忘揉了一把她的頭。在心裏感歎道:“真是個讓人心疼的傻丫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