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頭自認爲将嶽輕隐打扮好了,二人圍着坐在銅鏡前的嶽輕隐将她看了又看,直到心裏都覺得滿意了,才放下心來。
她們記得王妃交待過務必要将嶽輕隐收拾妥當,打扮的符合王府郡主尊貴的身份。
她二人爲嶽輕隐換上隆重又講究的郡主袍服,看着銅鏡中映照出的動人又添了些明麗的面容,兩個丫頭也不禁着實驚豔了一番。
她二人也不敢多耽擱,想到王妃還在前院等着,便一人一邊托着嶽輕隐的手,将她攙扶着站了起來。
“郡主,同奴婢們去前院吧,王妃和侯夫人還在前院等着呢。”
一個身材高挑,臉頰清瘦的藍衣丫鬟神情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另一個豐滿些的丫鬟什麽話也懶得說,連表面上的恭敬也沒有,直接托着嶽輕隐的手帶着她就往外走。
瘦高個的丫鬟見自己同伴先一步走了,也不等自己,嘴裏嘀咕了一聲,立刻跟了上去。
嶽輕隐倒是很冷靜,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她知道王妃打的什麽主意,想讓自己快些嫁人,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在她眼裏王妃的行爲既幼稚又可笑,她不懂那個女人怎麽就會認爲自己會乖乖聽她的話呢。
有的時候她真想對王妃說一句,“王妃您清醒一點,大白天怎麽就那麽愛做夢呢。”
那女人隻一心想着自己的孩子,其實嶽輕隐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她憑什麽就以爲自己是能任她意磋磨呢。
雖然娘親現在還在那個女人手裏,自己雙眼不能視物,嬷嬷也說過好死不如賴活着,可真到了觸碰她底線的時候,她死之前也會拉上王妃一起,她不介意大家魚死網破。
她被兩個丫鬟托着往前走,興許是來到了花園,所以有風拂過來的時候,她鼻翼裏問道了一陣非常好聞的幽香,這時節不冷也不熱,陽光照在人身上特别溫暖,耳朵裏聽着一陣一陣嗡嗡的聲音,她知道發出這些聲音的是娘親對她說過的,蜜蜂采蜜時煽動翅膀的聲音。
她在想今天要怎麽應對遠道而來的貴客,給她一點什麽樣的驚喜比較好,前幾次見的那幾個夫人,因爲自己的原因再也沒有來過景親王府,王妃因此也是狠狠的修理了自己一頓。
她現在對王妃的折磨,仿佛已經麻木了,當然她也是會疼的,可沒人心疼自己,她隻能獨自舔舐傷口,所以她受傷後再痛也絕對不會喊痛,隻要自己還活着,傷痕再多它也是會好的,她想。她才不會讓傷害自己的人稱心如意。
她們來到前廳裏的時候,本來熱鬧的氛圍瞬間安靜下來。
花廳中坐着王妃聶雲,還有兩男一女,其中那貴夫人三十幾歲上下的樣子,面上畫着精緻的妝容,梳着現下岚朝最流行的貴夫人的發髻,身上穿戴的也極其講究,所戴的頭飾無不彰顯着财氣與貴氣。
貴夫人生的比較溫婉,隻是那雙眼睛偶爾閃爍的光芒,說明她定是個非常精明的人。
在貴夫人下首坐着兩個青年公子,一着深藍色錦袍,面容俊朗,另一位身着淺綠色織錦長衫,清秀中帶着一絲儒雅。
嶽輕隐進來的時候,他們三人都怔在了那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容貌,這樣尊貴氣質的少女。
聶雲雖然極讨厭嶽輕隐,但也心知這丫頭生的出衆,自己生的女兒明明也是絕色,可往她跟前一站就會硬生生的被她搶了風頭去,仿佛她才是盈盈的一輪明月,自己的女兒成了襯托月亮的一點暗淡的螢光。
若不是想快些将這死丫頭打發出去,她也不會讓她出來見人的。
壓下心裏的不痛快,臉上立即堆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來,仿佛真是一個疼愛孩子的慈母一般。
聶雲起身走上前一把将嶽輕隐的手握在手裏,不着痕迹地大力捏了一下。
“來,隐丫頭,坐到母妃身邊來。”
隻聽她話音未落,身旁的嶽輕隐就輕聲嗚咽起來。
“嗚……嗚……聶母妃,您不要生隐兒的氣。”
嶽輕隐掙開聶雲的手心,擡起自己的右手吹了吹。
“母妃,隐兒一定聽您的話,可是母妃您可不以不要打隐兒,您捏的隐兒好痛。王爺爹爹說了,誰要是欺侮隐兒他絕對不會原諒那個人的,雖然現在爹爹不在家,隐兒的娘親也不見了,但是隐兒還有母妃和恒姐姐在,你們也是隐兒的親人,隐兒不會害怕的,隐兒會等爹爹回來,爹爹說過舍不得隐兒,不想隐兒那麽早離開王府。”
“隐兒想聽爹爹的話,怕爹爹回來的那天隐兒又不在,爹爹肯定會不高興的。可是母妃的安排隐兒又不能拒絕,您一心爲隐兒着想,隻是母妃您爲什麽要讓隐兒見這麽多的伯母,隐兒隻有一個人,要怎麽分身乏術啊。莫不是母妃已經決定,要讓恒姐姐嫁到先前的幾個伯母家中,可恒姐姐也隻有一個啊。”
嶽輕隐皺着好看的眉,好像真的很爲難的模樣。
聶雲心裏早就氣得快冒煙了,可礙于場合不好發作,感覺到永甯候夫人難看的臉色,心裏咯噔一下,腦中飛轉着應對之策。
“唉呀,唉呀,隐丫頭可能是誤會了,先前來府上的都是本王妃的娘家人,她們就是來坐坐,話話家常,聽說我有個好女兒,又是帝君親封的郡主,因爲養在深閨才一直沒見過,本宮最是心軟,聽她們一央求,才喚了隐兒來作陪的。”
“韶婉,你可不要誤會。都怪我這個做母妃的也沒對她說清楚。”
“不過隐兒,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以後切記言語之間一定要謹言慎行才是。”
永甯候夫人沈韶婉在京中也是十分吃得開的命婦,她雖看着好相與,其實最厲害不過,她打量着聶雲與嶽輕隐之間隐秘的氛圍,心知自己怕是被這聶雲給忽悠過來了。
這昭明郡主雖說身份貴重,但應是個燙手山芋,她在思量自己到底該不該接。
看着身邊兩個望着嶽輕隐發呆的兒子,她恨鐵不成鋼的歎了口氣,這郡主雖然年幼,但已生得十分清妍明麗了。看這郡主也不是個好糊弄的。
可想到家中情況,自己出門時侯爺的一再叮囑,景親王府的姻親無論如何也得搭上,當今君上就一個胞弟,雖現下景親王下落不明,但誰也說不準他不會回來。憑着景親王府的這層關系,讓絡兒尚了郡主那琪兒和珏兒的仕途定會好走許多。現在的永甯候府已不是曾經風光無限的永甯候府了。
沈韶婉想到自己久病沉珂的小兒子,便愁上心頭,絡兒這情況也實難找到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給他,太醫院的太醫們都說絡兒活不過今年年底,她這個無能的娘親什麽也無法爲他做,那就爲他娶個媳婦回去吧。
雖然這郡主是個天生眼盲的,但畢竟身份貴重,模樣也是絕世僅有,配她家絡兒也的确是賺到了。
“王妃,既然如此這親事就定下了。我們兩家挑個良辰吉日,不日就把這婚事辦了吧!”
“我家絡兒,今年十六歲,品性端正,樣貌俊秀,是個百裏挑一的好兒郎。郡主放心,您以後嫁過來,伯母一定好好待你。”
聶雲笑了笑,想到嶽輕隐嫁過去馬上就會守活寡,心裏就開心起來。
“韶婉太客氣了,這很快就是一家人了,這日子你挑好了就告訴我,我們這邊也會風風光光地将見隐丫頭嫁過去。”
就在她們正談的興起時,一直沉默地坐在那裏的藍衣青年開了口。
“娘,您此次來是要爲阿絡求取郡主的嗎?那您怎麽不問問我和阿珏的意見。長兄都還未娶妻,最年幼的弟弟反倒走在前頭了,您這是要讓天下人笑話兒子嗎?”
“再者您怎麽忍心讓這樣年幼的妹妹嫁給阿絡,您明明曉得阿絡的情況,雖然我也心疼阿絡,但不代表兒子贊同娘的做法,我想阿絡也不會同意的。”
趙文琪望着坐在一旁安靜地低着頭,顯得很是孤單無助的嶽輕隐,一想到她會被自己狠心的主母嫁給自己即将離世的弟弟,他心裏就抽抽的難受。
這樣美好的少女,看她模樣最多就十二三歲吧!看她瘦瘦小小的,想必在這王府裏也過得很艱難。
“娘,我跟大哥的想法一樣,我也不贊同您的安排,就算要求娶郡主,那也該是大哥,大哥後面那還有我。怎麽看也不該是阿絡先我們成家,岚朝最注重長幼尊卑和體統。娘最好是斟酌一二,到時不要好心辦壞事,丢了咱們永甯候府的名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