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盧辛語将自己收拾好,然後在鏡子前吹頭發。
她一邊吹着頭發,一邊留意着門口的動靜,大約五分鍾後,成瀚回來了。
這時候她頭發差不多吹幹了,心裏不禁慶幸自己手腳麻利,要不然真洗夠二十分鍾,那成瀚回來的時候豈不是很尴尬?
不過看到成瀚拎着的那一口袋零食,以及裏面的泡面、八寶粥、面包和水等,她才反應過來,原來成瀚是去買明後天火車上的吃食去了。
那她剛才都想到哪兒去了?
對上成瀚含笑的目光,她突然很想挖個地洞讓自己鑽進去,太丢人了。
見他在收拾東西,她連忙上前,“我來吧。”
“不用,我馬上好了,你弄好了就趕緊去睡,明天還要早起。”
明天兩人早上八點的火車,還得從這裏趕去火車站,雖然這裏離火車站才五、六公裏的距離,但爲了防止誤車,還是得早起。
話說這樣說,盧辛語卻全無睡意,就蹲在一旁看着他收拾。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也就一兩分鍾的功夫,成瀚就把東西收撿好了。
“快睡吧,不然明天火車上不好睡。”他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推着她的背,把她推到了床前。
盧辛語瞅了眼,靠裏的那鋪床旁邊就是浴室的磨砂玻璃,她不禁想起了先前的畫面,臉又紅了,随即講道“那……我睡靠窗這邊好了。”
說完她抿了抿唇,有些害羞,掀開被子急忙躺了上去。
隻是她剛躺下沒多久,就感覺床微微塌陷,因爲背對着成瀚,所以她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隻能緊張地屏住呼吸,然後就看到成瀚伸手替她拉起被子。
原來他隻是在床邊坐了下來,她不由得松了口氣,随後就聽到他叮囑道“開着空調的,這被子薄,還是蓋着别弄感冒了。”
盧辛語心裏頓時暖暖的,随即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他。
他俯身而下,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然後擡起頭來,眸光裏滿是寵溺,說道“晚安。”
盧辛語的臉紅了起來,忍不住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得隻剩下兩隻明亮的眼,輕聲回道“晚安。”
那一瞬間她眼裏全是羞怯和幸福的神采,不過還不等成瀚打量清楚她就連忙閉上了眼,隻剩下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輕輕地顫啊顫。
成瀚忍不住又在她眼皮上分别印下一吻,這才起身,然後關燈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室内陷入黑暗,盧辛語這才睜開了眼,廊燈還是亮着的,借着朦胧的燈光,她偷偷地掃了眼成瀚那邊。
看着隆起的被子,她心中一片安然。
漸漸地,困意上頭,她打了個哈欠,然後睡了過去。
她睡着之後,成瀚卻睜開了眼睛。
其實他很想上去擁抱住他的女孩兒,但他能看出來,她整個人都是緊繃着弦的,爲了避免将他的女孩兒吓到,他最後還是忍住了這股沖動。
過了許久,他才閉眼睡了過去。
一覺好夢。
第二天,兩人提前趕到了火車站,這一次,因爲要來s市辦理簽證,所以他倆沒有再在學校裏訂票,暑假不像寒假一樣還要和春節往返的人搶票,所以票要好訂得多,成瀚就做主給兩人訂了硬卧。
盧辛語本來是反對的,但成瀚堅持,并說她是他女朋友,他給女朋友買票天經地義。
就這樣,盧辛語“奢侈”了一回。
成瀚訂了一張中鋪、一張下鋪,下鋪主要是方便白天的時候他倆坐着休息,中鋪則主要爲了盧辛語的考慮。
雖然盧辛語睡在他對面更方便他照顧,但萬一中午她想要眯一會兒或者晚上睡覺太熱了蹬被子,中鋪總比人來人往的下鋪隐秘性要強。
尤其是來到車廂裏,在得知兩邊上鋪都是女生之後,成瀚更滿意了。
白天的時候,兩人就靠在一起,由于手機沒有信号,盧辛語幹脆就玩起了俄羅斯方塊,成瀚就在她旁邊看着,竟然也不膩,兩人還pk分數。
晚上的時候,兩人一起去車廂連接處的洗漱台刷牙,對着鏡子瞅着彼此,竟然在嘈雜和混亂之中,感受到了一股靜谧的氣氛。
“晚安。”這晚,盧辛語将頭探出來,主動對下鋪的成瀚道了晚安。
“晚安。”成瀚回道。
盧辛語縮回了腦袋,忍不住将被子拉起來蒙住了彎起的唇角。
哪怕就這樣和他呆在一起,她都好開心、好開心。
正當她還在傻笑的時候,被子突然一緊,随後身旁一沉,一隻手臂就攬住了她的纖腰。
她還來不及出聲,嘴巴就被人捂住了,緊接着清朗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噓,我就想抱抱你。”
“嗚嗚。”
成瀚這才放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盧辛語連忙壓低了聲音講道“你趕緊下去。”
“不,我就想抱抱你,小魚丸。”黑暗中,他耍賴似的抱緊了她的腰,大長腿也搭上去,像樹懶一樣挂在她身上。
幸虧有一層被子隔着,要不然盧辛語覺得自己的心髒可能就跳出來了。
她試圖伸手推他,奈何他人高馬大,怎樣都推不動。
“小魚丸,我後悔了。”成瀚将頭埋在了她頸邊,怎麽也不撒手。
盧辛語沒招,隻能小心翼翼地出聲,試圖掩蓋掉自己緊張的情緒,問“後悔什麽?”
“後悔昨晚沒有這樣抱着你睡覺。”成瀚說着,還特别委屈的哼了一聲。
盧辛語本來還想說這有什麽好後悔的,結果又聽他補充道“我今早一起來就後悔了,昨晚是我們倆好不容易獨處的機會,沒準還是出國前最後一次,我怎麽想的,竟然就錯過了。”
盧辛語推着他肩頭的手一下子就卸了力道,過了幾秒後她才重新擡起手來,然後放到了他背上,同樣抱住了他。
她雖然沒說話,但以行動默許了他的做法。
成瀚心中一喜,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一口,然後喜滋滋地抱着她,就差哼小曲兒了。
夜裏,人聲少了,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就變得更加明顯起來。
火車中鋪很窄,成瀚身強體壯的,“占地面積”自然不少,兩人隻能緊緊挨着。
明明身下是硬邦邦的床鋪,四周空間也非常逼仄,兩人卻在這種艱苦的條件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們緊緊地擁抱着彼此,那是人生第一次,盧辛語覺得坐火車并不是件難捱的事,甚至還有那麽幾分小甜蜜。
但半個小時後,成瀚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到了下鋪。
因爲——實在是太擠了,他擠得盧辛語根本沒法睡着。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樣子,盧辛語忍不住伸手,學着他昨晚的樣子,也揉了揉他的腦袋。
他寸長的頭發略微有些紮手,癢癢的。
盧辛語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湊上前去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這才把他哄去睡了。
旅途的疲勞和無聊因爲有他而不複存在,但這樣甜蜜的二人時光轉瞬即逝,兩天後,他們回到了老家。
盧建華到鎮上親自接了盧辛語,在父親面前,盧辛語沒敢和成瀚表現出親密。
她先到了家,按理說村裏的站就設在她家不遠處,但父親考慮到成瀚拖着大行李箱的份上,還特意把他送回了家。
到地方後,成瀚連聲道謝,盧建華隻點了下頭,然後就開車掉頭離開。
望着三輪車遠去,成瀚的眸光暗了下來,他知道盧建華隻是看在他是盧辛語的朋友的面子上把他捎回來而已,如果要讓他接受自己做他女婿,恐怕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暗暗地握緊了拳頭,他這才轉身拖着箱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鄉下的消息總是傳得很快,兩人回到家的第二天,成瀚要出國的消息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盧辛語家又是開門做生意的,人來人往,更是話題傳輸的重要陣地。
“辛語,成瀚真的要出國啊?”中午洗碗的時候,就連丁懷秀都忍不住向女兒求證。
“嗯。”盧辛語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家後她又變成了母親的小幫工,忙碌到不行,而鄉下到處都是認識的人,她又不可能和成瀚在這裏約會,所以兩個人雖然才隔着一公裏不到的距離,實際上卻根本沒有機會見面。
“這小子,看不出啊,以前成績也不怎麽出色,沒想到上了大學這麽出息。”丁懷秀忍不住感慨道,說到一半,又想到了什麽,問“辛語啊,出國要花很多錢吧?”
盧辛語低着頭洗碗,嗯了一聲。
丁懷秀就歎了口氣,“也是成瀚家裏有錢,要不然……就算你能出國我們都出不起這個錢,辛語,你怨過爸媽嗎?”
“媽你說什麽呢。”盧辛語把碗放進籃子裏,擡頭正色道,“我就從來沒想過出國,而且什麽成績好不好的,成瀚學習本來就不差,而且他專業挑得好,語言天賦本來就高,不像我,你要讓我考試還行,要讓我開口說英語那就不行了。他這次出國是學校的項目,公費的,全校那麽多人裏就挑十來人,他就是其中一個。”
“這麽厲害?”丁懷秀震驚了。
在她印象裏,成瀚的成績一直都不如自家閨女,甚至高一都沒分進實驗班,沒想到上了大學後竟然這麽厲害!
“嗯啊。”盧辛語點頭,随後想到她媽媽問她怨不怨他們的問題,又說道,“我沒有怨你們,我覺得我們家現在也挺好的,媽,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是吧?”
她伸手抹了把濺到臉上的水,笑了笑。
這個學期,家裏的生意越來越好,昨晚丁懷秀還特意偷偷地拉着她看家裏的存折,已經存了兩萬多塊錢了,基本上一個月能存八千多的樣子,按照這個勢頭下去,生意隻會越來越好,存款隻會越來越多。
誰知道盧辛語說完之後,她媽竟然沒有像以往一樣興緻勃勃地和她聊他們家的“緻富之路”,反而沉默着。
“媽?”
“啊,怎麽了?”丁懷秀這才應聲。
盧辛語不禁蹙眉,“你有什麽心事嗎?”
丁懷秀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随後扯了扯唇角,“沒啊,能有什麽心事。行了,趕緊把碗洗了好收攤。”
盧辛語總覺得母親怪怪的,有些不對勁,但母親不願意主動說,手邊的活兒又還沒幹完,她就識趣地沒有再問,埋頭幹活去了。
等把碗洗完,家裏都收拾得差不多後,她叫上了妹妹盧語潔,和她一起去垃圾池倒垃圾,也趁這個機會問問妹妹。
“對了,你都回家好幾天了,媽有沒有和你說什麽,我怎麽感覺她有些不對勁?”
“是吧!”盧語潔頓時像找到了知音一樣,“我還以爲就我一個人這麽覺得呢!不過你要問我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前兩天我問過媽,她不肯說。但我給你說,有天晚上我看見她哭了,兩隻眼睛紅通通的。”
“哭了?難道和奶奶有關系?”盧辛語不禁懷疑。
盧語潔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奶奶上個月不是和老爸吵架然後跳車了嗎,出院後她在家呆了一個多星期,可能是她自己也覺得這次做得太過了,又加上小叔那邊打電話來,說她不想去看孩子就算了,何必鬧出跳車這種醜事,還指責她什麽都不幫他們。這不,奶奶上周就收拾東西去了遷安市,媽高興還來不及,有什麽可哭的?”
“那奇怪了。”盧辛語皺眉,再次确認道,“奶奶這麽輕易去了遷安,就沒再說爸媽的壞話了?”
“老爸一個多星期沒理她,她還不是害怕他們不管她了,後來就沒再說了。所以啊,老媽不對勁應該和奶奶沒什麽關系。”盧語潔搖腦袋,也是一頭霧水。
不過比起她媽那奇怪的情緒,盧語潔更想知道另外一件事。
“對了姐,成瀚哥真的要出國啊?”
“嗯。”盧辛語點了點頭,情緒不是太高。
這個話題,每讨論一次,就提醒她一次兩人即将分别的事實。
見狀,盧語潔的目光在她臉上流轉了一圈,随後突然湊過去輕聲問道“姐,你和成瀚哥……是在一起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