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面分的,你去問體育部吧,而且是茂娜推選你參加的,我這個室長隻負責報送名單而已。”齊湘雅轉頭,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
盧辛語皺了下眉頭,其實以前她和齊湘雅的關系還算不錯,即便發生了祝薇薇和成瀚在一起的事情,齊湘雅也隻是針對薇薇一個人而已。
但好像這個學期獎學金名單公示後,齊湘雅就有些針對她,尤其是五一過後,寝室氣氛變得異常,她發現齊湘雅仿佛對她們寝室每一個人都瞧不順眼似的,連帶以前和齊湘雅最親密的王茂娜都有些戰戰兢兢。
而此時此刻,盧辛語更是清晰地感受到了齊湘雅對自己的敵意。
“小雅,我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讓你心情不好,我們是室友,我不希望關系太僵,體育部那邊我會自己去找的。”說完之後,盧辛語轉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微微偏頭,恰好看到齊湘雅看向自己複雜而隐晦的眸光,總讓人感覺有些不太舒服。
再一扭頭,又看到王茂娜通紅的眼圈,心中更是煩躁。
不過,王茂娜平時雖然是個神經大條的人,但不征求當事人意見直接給人做決定報名的這種事,還真不像是她能幹出來的。
想到這裏,盧辛語陡然想起昨天晚上的那通未接電話,連忙問道“對了,昨天晚上你給我打過電話,當時你就是要說這個事是嗎?”
王茂娜見她肯和自己說話,連忙點頭,“嗯,我打了你沒接,後來小雅說時間等不及了,就報了你的名字上去。”
“等一下,你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從頭到尾給我說一說。”盧辛語連忙說道。
王茂娜立即把昨晚她和齊湘雅的對話大緻重複了一遍。
盧辛語一聽就察覺到了不對,明明是寝室公平推選人出來,結果到齊湘雅那裏就變成了王茂娜必須上,王茂娜不上的話就必須她盧辛語上,齊湘雅完全是一步一步逼得王茂娜把自己給推出去啊!
偏偏王茂娜這個粗神經的還沒察覺。
隻是自己和小雅什麽仇什麽怨的,讓她如此處心積慮要替自己報個3000呢?
難道就因爲一等獎學金嗎?
她其實隐約察覺到齊湘雅對自己拿了獎學金這件事的不滿,但她依舊不敢相信,就因爲這個,小雅就要替她報名?
算了,不想了。
反正一會兒她跑一趟體育部,去把自己的名字劃掉就行了,她不信她不願意參加還能綁着她了不成?
院裏面學生會的體育部她熟,之前排球隊的組建和訓練就主要是體育部在負責,體育部部長正是排球隊的學姐戚穎。
雖說兩人的關系在盧辛語退出排球隊之後就淡了下來,但盧辛語覺得,在派人參加學校運動會比賽的這種事情上面,戚穎應該不會兒戲,畢竟戚穎是個很功利的人,也很注重表面的榮譽。
盧辛語想得簡單,卻沒有想到這件事從一開始戚穎就攪和在了裏面。
她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戚穎,結果對方都沒接,趁着中午吃飯又去了一趟院裏面的學生會活動室,也沒有見到人,直到下午去了排球場才把人給找着。
彼時戚穎正在和隊員們訓練,盧辛語到了之後站在一旁,倒沒有打攪。
在排球隊訓練的時光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她并不覺得可惜,隻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兒惹到了這位戚學姐。
“辛語學姐,你來了!”有大一的學妹過來喝水看見了她,同她熱情地打着招呼。
“嗯,”盧辛語笑了笑,“打得挺不錯的,加油。”
學妹有些羞澀,畢竟被誇獎了,喝水的時候唇角都忍不住往上翹。等喝完擰瓶蓋的時候她忍不住問道“學姐今天過來隻是看我們訓練嗎?”
“沒有,我找戚學姐。”
“那我幫你去叫!”
“不用了,我再等等吧。”盧辛語回道。
學妹沖她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
盧辛語的視線一直盯在場内,她不用學妹幫她叫,是因爲她想确定一件事情。
往常戚穎參與訓練和指導隊員練球的時候,除了手把手的指導之外,她更喜歡站在場外把控全局,看完一段之後再回去一一提出問題,但今天戚穎完全摒棄了這種做法,從頭到尾都在場内三号位附近,從不移動,就像是——故意在跟自己保持距離、故意裝作看不見自己。
盧辛語來的時候看了時間,這并不是偶然,因爲戚穎已經指導了近四十多分鍾了。
她隐約覺得,戚穎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太過明顯,而以戚穎圓滑的做派,這并不像她的風格。
難道說,戚穎針對自己,還有自己所不知道的隐情嗎?
大約等了快一個小時,盧辛語耐心耗盡,主動喊了聲戚學姐。
果然,第一聲的時候戚穎裝作沒聽見。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盧辛語幹脆擡步走了過去,對着她喊道“戚學姐。”
戚穎很想無視,但這裏還有排球隊的其他成員,她不好做得太過,隻好僵硬地牽起嘴角,“哦,辛語啊,你怎麽來了?”
“我來挺久了,不過您忙,一直沒看見。”盧辛語直直地看着她說道。
戚穎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和煩躁,“有什麽事嗎?我們在訓練呢。”
“是有點兒事,不耽擱的,一分鍾就能講完。”
戚穎沒有想到盧辛語竟然這麽不識趣,她隻好僵硬地問道“什麽事?”
“關于女子3000米長跑報名的事情,我們班報錯名單了,我不參加。我想請您重新選個人吧,據我所知,咱們院擅長長跑的女生還是挺多的。”
戚穎頓時皺起了眉頭,“你當這是開玩笑嗎?名單說改就改?再說你不是高原上下來的嗎,體力那麽好,爲什麽不爲院裏争光?一點兒都沒有集體榮譽感。”
這幾聲正義凜然的呵斥,頓時令盧辛語的眸光沉了下來。
尤其是那一聲“你不是高原上下來的嗎”,某種程度上帶有地域歧視的味道。
其他的排球隊隊員也因爲戚穎這幾聲呵斥察覺到了氣氛的怪異和緊張,但大家都沒敢插話,甚至有人在想,如果自己是盧辛語應該怎麽回話?戚學姐明顯就不好對付。
誰知道盧辛語卻輕輕地笑了,她五官生得精緻,這一笑竟然讓人錯不開眼去。
隻聽她回道“我當然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畢竟這除了是運動會之外,還是80周年的校慶,院方乃至校方都很重視。我這個體格,跑個3000米下來怕是要中途直接退賽,到時候給咱們國貿學院抹黑就不好了,正是因爲有集體榮譽感,我才在這裏請求學姐更換名單的。”
戚穎沒有想到,盧辛語竟然在這裏等着她,她以前倒是沒有發現盧辛語這麽能說。
但這件事……
眼睛一暗,她立即說道“我看了,你們年級體能測試你排在前面,3000米大家都沒跑過,你是可以培養的好苗子。要知道,部裏也是精挑細選才選了你,有困難就克服,我相信你會把我們排球隊不放棄的精神貫穿始終的。”
盧辛語幾乎要爲這位學姐鼓掌了,果然不愧是混學生會的人,這一通話冠冕堂皇,還給她戴了高帽子!
與此同時,她也确定了一件事。
“是部裏商量的?不是說是我的室長齊湘雅推薦的嗎?戚學姐,難道說這件事是您和我室長共同商讨的結果?讓我去挑戰一下咱們女生的極限?又或者說,是你們倆想看一下我的極限?”
盧辛語也不怕挑明,甚至她就要挑明了讓戚穎無地自處!
果然,戚穎的眸光有一瞬間的慌亂,其他的隊員也感到疑惑。
其實從盧辛語退隊的這件事情上他們就感覺到戚穎針對盧辛語了,如今這件事更是明擺着的。院裏怎麽會沒有跑3000米的女生?她們都和運動沾邊,有人還是體育部的幹事,又怎麽會不知道?
這事十有就是針對盧辛語的。
隻是戚穎是隊長,她們還跟着她混,也隻有裝糊塗,免得多管閑事惹一身腥。
“呵!”戚穎笑了,依舊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不認識你的什麽室長,我隻知道,把你報上去是因爲相信你有能力,沒想到你完全沒有任何集體榮譽感,一點兒都不願爲院裏争光!”
說着她露出了一副痛心的樣子,“就像當初你不顧院裏的榮譽強烈要求退出排球隊一樣,我真是錯看你了。”
盧辛語簡直要被氣笑了。
“是我強烈要求退隊還是某些人逼我退成替補大家心裏都明白,有些話太傷人所以我不想說,但看樣子,我的忍讓反而成了某些人得寸進尺的理由。戲演得好也沒用,是什麽人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裏了,我争光也是我自願,這比賽,我參加了即便拿獎也和你們這些‘力薦’的人無關!至于跑不動中途退賽丢臉了,你們非要報名,就得想好怎麽承擔後果咯。”
“盧辛語你!名單已經報上去了,随便你!”
盧辛語冷嗤一聲,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随後轉身就走。
她才不怕撕破臉皮,和學姐交惡會有種種後患的這種事情吓唬吓唬大一的就算了,她已經大二了,不是任她們擺布的蠢萌新。
不過剛才出氣一時爽,3000米這個艱巨的任務最後還是沒能丢掉。
好在她醜話說在了前頭,她隻要參與就行了,其他的,反正有“好心推薦”的這兩個人兜底,她怕什麽?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她卻是個倔強要強的性子,她們想看她丢臉,她偏不!她更想要真實地跑下來爲自己争口氣,盡管這種争口氣的行爲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太理智。
可即便知道不理智,她還是“瘋”了一回。
從這天起,每天下午放學後,她開始跑步趕往星海公園奶茶店打工,逐步提升自己的體能,與此同時,每晚下班後她不僅選擇跑回學校,還會去操場上跑幾圈。
這一堅持,就是半個月。
這天盧辛語在奶茶店打完工,依舊如往常一樣跑回學校。
以往她回寝室基本上都往大道走,一是大道繞一些可以讓她多跑一段路程,二是大道平坦也方便跑步。
但昨天王茂娜和她異地的男朋友分手了,化悲憤爲食欲的她央求盧辛語回學校的時候幫忙帶一份學校東門小巷子裏的烤冷面。
看在她失戀的份上,盧辛語決定先抄小道走東門幫她把烤冷面買了帶回去,然後再回到學校操場上繼續跑步。
學校東門這邊魚蛇混雜比較亂,盧辛語買了冷面之後沒有停留,直接抄小道往學校裏趕。
以往這條路她也走過好幾次,但今天不知道是時間太晚還是其他原因,她心裏有些不安,總感覺身後好像有人跟着似的。
等她回頭去看,後邊卻一個人都沒有。
這條小路上的路燈隔得老遠才有一盞,盧辛語一個人心裏難免害怕,頓時加快了腳步,快跑起來。
一直等跑到學校門前,她才停下腳步,雙手撐着膝蓋急促呼吸。
哪怕練了這麽多天體能,驟然這麽加速爬坡快跑,她也忍不住有些喘,何況她練的是耐力不是速度。
再次回頭看了眼,身後黑漆漆的,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樣子,她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看來以後還是走大道吧,這自己吓自己可真要命。
扭頭轉身,她這才擡步往寝室的方向慢跑過去。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梧桐大道盡頭的時候,一道身影從她先前所在的校門口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閃現出來。
如果她在這兒就會驚訝地發現,這人竟然是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的成瀚。
臨近六月,天氣已經開始熱了。
成瀚抹了把腦門上的汗,不禁歎了口氣。
今天差點兒就被她發現了,要不是這段路樹多燈少,他還真藏不住。
隻是想到身後那段黑漆漆的路,他一個大男生都覺得有些犯怵。
幸虧他這些天都暗中跟着她,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還真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雖說今天吓到她了,但好歹讓她長個記性。
“嗚嗚……”
突然間,正當成瀚準備擡步離開的時候,他隐約聽到了什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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