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您過年的,您就收好了,又說自己沒有錢,又不收,我真的不知道您想幹什麽了。”盧辛雯的語氣裏有着明顯的無可奈何。
“我哪能收你孫女兒的錢!你爸媽都沒拿錢給我,我要你的幹什麽?”許惠芬像是在抹眼淚,話音裏帶了鼻腔。
牆内,盧語潔連忙扭頭驚訝地望着她二姐,低聲道“媽他們給奶奶錢的呀!十月份奶奶過生日,還特意擺了兩桌飯請客,都是爸媽掏的錢,另外還包了紅包,媽還特意帶奶奶上街去買了新衣服的!”
“噓,再聽聽。”盧語潔也擰起了眉頭,這話要是讓她媽聽見了,估計得原地爆炸。
“你快把錢收起,這錢我不要,我就是命苦……你都不曉得,那六千塊是你爺爺最後留給我的,結果就那麽丢了,嗚嗚……”許惠芬嗚嗚抽泣。
“奶奶,我說了,這兩千你先收着,我這個學期就幫你把剩下的四千補齊。我媽不是偷錢的那種人,您能不能别總揪着這事不放?”
聽得出來,盧辛雯的語氣裏滿是無奈。
“我沒說是你媽,但是那錢我放得好好的,除非有人進家去翻我的衣櫃,要不然怎麽會丢!而且我那間屋子平時都是鎖起的,除了家裏人還會是哪個?”
“奶奶!我說了不是我媽!”盧辛雯有些受不了了,怎麽就講不聽呢?“我都說了會給您補齊的,您能不能别念了?而且那幾天辦喪事,家裏人來人往的,您那間屋子堆了煙酒那些,怎麽就沒有人進去!”
看到盧辛雯疾言厲色,許惠芬哭得更厲害了,眼淚更是不要錢的抹,“我不要你的錢!”
“您不就想要錢嗎!您明明知道不是我媽偷的,我媽他們不給您,我補給您還不行嗎!”盧辛雯也怒了。
許惠芬頓時嗷的一嗓子就大哭出聲,“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
院子裏,盧辛語一聽不對,立即戳盧語潔,“快去喊爸爸來!”
盧語潔急忙跑開,盧辛語也立即擡腿拉開門走了出去,打算和稀泥,“奶奶,姐,有事我們回家說行嗎?”
“回什麽家,你爺爺死之後我就沒有家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都在逼我!”許惠芬一邊嚎啕一邊控訴。
“誰又逼你了?奶奶,咱們講話能不能講點兒道理?”盧辛雯試着放松自己的語氣,但沒用,許惠芬已經聽不進去話了,一個勁地哭嚎。
因爲她聲音太大,隔壁家都已經拉開門在偷瞄了。
盧辛雯隻覺得心裏那團火越燒越旺,頓時控制不住,“别哭了!”
許惠芬一愣,緊接着哭得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喊着讓盧辛語他們爺爺把她接走算了,她活不下去了。
咚的一聲,盧辛雯毫無預兆地跪在了地上,緊接着響起咚咚咚的磕頭聲。
“姐!”盧辛語大驚失色。
然後她就聽到她姐哀戚絕望的聲音,“能不能求求您别哭了!我真的受不了這個家了!您就把錢收了不行嗎!非要把這個家作死!我奶奶,算我求您了……”
盧辛雯像是不知道痛一樣,拼命地跪下去磕頭,任憑盧辛語在旁邊怎麽拉都拉不起來。
“你們在幹什麽?!”一聲怒喝從院門那裏傳來,盧辛語扭頭就看到父親面沉如水的臉色,“一個個都嫌這個家不夠安生不是,年都不過了不是?辛雯,辛語,你們還不快給我滾過來!”
看到這樣暴怒的父親,盧辛語連忙拽她姐,又勸她奶奶,“姐,奶奶,咱們進家好不好?有事回家說好不好!”
偏偏這兩人都是犟脾氣,她哪裏喊得動。
而她氣極的父親更是轉過身去,随手在院子裏抓了根闆凳,猛地一下就砸了出來!
砰的一聲,闆凳撞上堅硬的水泥地頓時四分五裂,甚至有一塊木頭夾着勁風一下子砸到了盧辛語身上,她頓時抖了抖,然後就聽到父親暴怒的聲音。
“都給我進來!”
許惠芬僵了一瞬,接着又開始哭,這回一邊哭一邊控訴兒子要把她逼死。
盧建華一腳踢在了院門上,“我看你們才是要把我逼死,你們都想讓我死是不是!”
随後他轉身就進了家,盧語潔連忙跟在後面喊爸。
盧辛語也顧不上了她奶和她姐了,立即跟上去,然後就看到她媽拽着拎着菜刀的她爸,場面混亂極了。
她媽眼睛都哭紅了,賭咒說如果她爸有事她也不活了,幾個小的在旁邊拉的拉扯的扯,這才把菜刀扯回來。
而這頭,許惠芬也被兒子突然的爆發吓到了,渾渾噩噩地被盧語潔拽進了家。
本來是過年,哪知道這好不容易團聚的年味和喜悅說散就散,隻剩下一屋子的雞飛狗跳。
盧辛雯強塞過去的錢許惠芬最後也沒像嘴巴上說的那樣真的不要,她拿着錢進了屋子,然後把自己鎖裏面了。
盧辛雯被父親罵了一通,說她是挑事精,她暴躁地摔壞了一個水瓢,然後在父親的注視下蹬蹬蹬地上了樓,随後拖着行李箱就要回學校,還是盧辛語和母親強行把人拽了回來。
這麽一番折騰,一家子哪裏還有心思過年!
準備的食材就那麽晾在了桌子上,誰都沒有心思去動。
後來還是一通電話打破了這種氣氛,是姑媽來電。
姑媽他們一家按照慣例去姑父家老家過年去了,然後當晚要趕回縣城,因爲交通不便,所以需要父親開三輪去接。
父親接了電話,也沒和母親商量,開着車就出了門。
母親愣愣地看着他出車,随後抹了把眼淚,重新系起圍裙回到了竈台前,并對孩子們吩咐道“語潔,我把魚煮了,你去把屋子和桌子收拾出來,一會兒你小叔他們還要回來吃飯。辛語,你去把鴨子破了,把鴨雜洗出來,一會兒我給你們炒來吃,還有,一會兒去找你弟,丢了碗就往外面跑,大過年的還不歸家,像什麽話。”
“哦。”兩姐妹領了任務,立即幹活去了,隻是心裏都跟裝了石頭似的,一臉沉重。
等她們弄完之後,小叔一家恰好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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