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幅畫的确是超過九成相似,構圖完全一樣,景物大緻相同,風格沒有差别,都是一副深山之中帶着些許雲霧缭繞感覺的山水畫。
深山藏古寺,深山都有了。
隻不過從筆法和形态來看,那個倭國少年好似更甚一籌,因爲這少年下筆果斷,沒有猶豫,所以看上去更爲幹練。
但夏商的畫也不差,隻是遜色了些許而已。
如果就眼前的内容來評判,吹毛求疵一定要比出個高低,應該算是倭國一方獲勝。
但是,衆人細看之後,卻發現了兩幅畫中最大的一個差别。
深山兩人的表現都一樣,差就差在古寺的表現有不同。
之所以不同,還在一個“藏”字!
倭國人的畫中,古寺藏在畫卷右上角,隻露出小小一角,被幾根橫生的枝杈所遮擋,半遮半掩,若不細細去找還不容易發現。
如此來體現“深山藏古寺”的主題倒也是貼切。
但夏商的畫中,通篇不見古寺蹤影,唯獨在山中小道上多了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和尚。
小和尚畫得惟妙惟肖,挑着水正在上山,光頭頂上幾點香疤正說明了他的身份。
山中雖不見古寺,但有一個和尚在挑水,以此故而證明了古寺藏于山中。
深山藏古寺,一個“藏”字竟被夏商利用到淋漓盡緻!
前後一對比,縱使夏商在技法上略有欠缺,但說到畫作之妙,倭國孩子比夏商差距可謂十萬八千裏之遠。
衆人看着臉色各異,大華衆人表情十分精彩,先前對夏商的不屑盡數消失,轉而是無比的佩服。
這細小的變化卻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這畫龍點睛的一筆可說将整個作品都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倭國人一個個表情陰沉,估計也是知道了結果。
倭國皇子沒說話,反倒是那個倭國孩子流下淚來,一怒之下竟直接撕了自己的畫作,不甘卻又無奈地說了一句:“我輸了。”
說完,轉身而去,不再回頭。
夏商笑着看着倭國皇子:“皇子殿下,這第二輪已經結束,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完,放下筆,留下畫,也是不回頭地去了。
夏商回到了長亭,長亭中早已傳來了前方消息。
這次,衆人不用看畫作,就能想象到現場是一種何等精彩的畫面。
不管那倭國人畫得如何,單靠審題,夏商就已經立于了不敗之地。
“夏兄,真是有你的?怎麽想到如此對策?你怎麽就斷定能靠着最後幾筆的不同奠定勝局?萬一他也不畫古寺畫和尚怎麽辦?”楊尚見面就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因爲聽說夏商從一開始就模仿對方作畫,直到最後才畫出了不同之處,這樣的行爲實在是太冒險了。
夏商笑着回答:“對手一開始沒有動筆,卻一直在紙上比劃構圖,我從他的動作就已經看出來,他前期所思考的問題是要把古寺藏在什麽地方比較好看。既然他有了把古寺落在紙上的心思,那麽他這一局就肯定輸了。所以,我爲了保險起見,就模仿他的畫,隻在最關鍵的‘藏’字上體現不同,如此,不管他畫什麽,我都能靠着古寺的不同勝出。”
“妙極!妙極!”
衆人聽得眉飛色舞,便是常欣也忍不住贊歎,連拍夏商肩膀。
“墨白兄,你站在一邊幹什麽?這次夏兄爲我們大華文人再赢一局,你可也是有極大功勞的。要不是你力薦夏兄迎戰,我們恐怕就錯過了這一次大出風頭的機會了!”
墨白站在人群外,臉色不太好,一聽有人叫自己,臉上頓時多了一抹喜色,到了人群中,也對夏商連聲道賀。
喜悅的氣氛沒有多久,從主樓那邊忽然急匆匆進來了一批全副武裝的禁軍,一個個面容肅穆,表情嚴峻,很快在人工湖的各個角落站定。
這些突入奇來的大華禁軍讓人有些疑惑,也有緊張。
夏商身邊就有人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隻能周圍沒有人回答。
不過過了一會兒,一個不知名的将領來報:“聖上有令,派我等前來維護文會秩序。”
“維護文會秩序?”
這樣的回答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常欣道:“難道是朝廷知道了我們大華在文會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這是來給我們壯聲威的?”
衆人紛紛點頭,覺得這個解釋比較合理。
但夏商不那麽認爲,這時候忽然出現一批禁軍,顯得有些突兀。
再聯想到來之前收到的春嬌的消息,心說難不成是賊人有所行動?
看看南面,去而複返的付餘在跟倭國皇子交涉着什麽,看上去倒沒什麽争執。
夏商也沒多想,畢竟他不是都察院首座了,若真要發生了什麽,眼下也隻能先保護好自己就是。
小小的插曲很快過去,文會繼續。
到了第三題的比試。
這一次竟是直接跳到了今日文會的重頭戲上。
比棋。
“倭國人必是輸得沒了耐性,竟然要直接比他的看家本領了。”
雙方代表安排順序一到五号位置,以車輪戰的方式進行,每次各方排出一個代表對戰,獲勝一方可繼續對陣對方下一位代表,直到一方的五個代表全部落敗爲止。
聽到這樣的規則,大家還是比較吃驚的。
因爲圍棋的耗時一般都比較長,如果是五人制的車輪戰,有可能比賽會拖到很長的時間,保不準今天一天都不夠。
但這樣的規則也有一種可能,就是某一方實力過強,一人快速赢了對方五人。
如果出現一穿五的情況,輸的一方必然是顔面掃地,但難度也是相當大的。
不過,對方既然提出了這樣的比賽規則,想來也是做出了充分的準備,而且,按照之前兩輪的情況看,倭國一方想要找回顔面,必須要一場更加漂亮的勝利才行。
所以他們把重頭戲圍棋提前,看來是對此抱有充分的信心。
而且,他們多半會是想要一穿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