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陸露打斷了老道的說話。
老道點點頭:“千真萬确,老道我本就沒想過要隐瞞你們,之前打算是等你們在四陽山生活一段時間之後再告訴你們實情,但現在既然這位小友已經問到了,那索性就一并告訴你們。老道隻是希望你們能明白我這一番苦心,執念太重,仇恨太重并不是什麽好事。若是平凡之人帶有執念和仇恨也就罷了,頂多往後的生活過得難一些。但若是不平凡之人帶着執念和仇恨,那發展下去就有可能危害到别人了。”
說着,老道目光落在了夏商身上,并且變得越發凝重起來。
“小友,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心魔一說?老道觀察你很久了,小友有着一身不俗的本事,也帶着一身正氣,說來也該是一位造福天下的大人物。但在荒村的時候老道就感覺到小友一直在壓抑自己内心深處的戾氣,不知道小友你自己有沒有什麽感受?”
夏商表情凝重:“道長,我的事情我自己心裏清楚,用不着旁人操心。”
老道搖頭:“非也,非也……若真不需要旁人操心,這‘仙人引’的棋局便困不住小友。小友可曾知道,老道在你的飯菜中使用的忘憂草比他們三人的總量都要多,按照老道估量,服下如此大量的忘憂草之後,一般人本該忘記前塵往事,但小友現在卻跟沒事之人一樣,老道實在看不出任何改變。
這樣的情況絕無僅有,沒有人能服用了忘憂草之後而不見功效的。也就能夠證明藏在小友内心的不僅僅是執念和仇恨那麽簡單,而是真正的心魔。小友内心心魔已成,當是十分危險了。老道就試圖借助‘仙人引’的棋局來引出小友體内的心魔。
隻可惜時辰不夠,小友體内的心魔尚未完全出現就被這位吉子姑娘給打斷。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
“胡說……”夏商本能地擠出兩個字,但不知爲什麽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氣勢。
“老道我沒什麽本事,就算能引出小友的心魔也沒有足夠的道法将其消滅,但至少可以證明給小友看看,也讓小友以後多加小心。最好是能留在清水觀中清修,用時間将心魔一點點抹去。可惜了,小友沒見到心魔,也不會相信老道的話……”
“道長,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自己的路,人生一世,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我勸道長以後還是少爲别人的事操心。念在道長也是一片好心,此事我就不跟道長計較。并且七日之期已到,那個倭國小子還沒有出現,按照計劃,我也應該下山了。這些天承蒙道長的照顧,夏商在此謝過。他日再會。”
說完,夏商對着老道一拱手,顯然是不想再留在這裏了。
夏商轉身,拉住了吉子,吉子則一臉無辜地望着夏商:“夏,我們真的要走嗎?”
夏商眼神一沉:“怎麽?難道你真被什麽忘憂草給迷了心智?還真就不想走了?”
“不是……”
夏商不給吉子解釋的時間,壓低聲音:“這件事可由不得你做主,就算你不想走也必須跟我走,你可是整件事最關鍵的人物。任何人都可以抽身世外,唯獨你不可以。”
夏商蠻橫地抓着吉子離開了道觀,到了外面的道場時,陸露追了出來,對着夏商大喊:“夏商!你留下!”
夏商回頭看着陸露:“幹嘛?”
“我讓你留下?”
“你認爲這可能嗎?”
“我……我覺得師父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你看上去……看上去不太對……要不再住兩天,讓師父給你多檢查檢查……”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就算有心魔又如何?要我除掉心魔而過上偏安一隅的生活,置國仇于不顧?這樣的自私求安之心才是真正的心魔!依我看,這大華江山能被倭寇侵入,就是帶着執念和心魔的人太少了!若爲了國家而成魔,我心甘情願!”
看着夏商執拗堅定的模樣,陸露氣得渾身發顫。
雖然跟這個男人算不上太熟,但他畢竟是第一個看過自己身體的男人,就算将來不會有什麽,陸露還是打心眼裏希望他好。
看着夏商這般冥頑不靈,用那種令人恐懼的眼神看着自己,陸露聲音更大了:“你怎麽這麽冥頑不靈啊?”
這時候,老道從裏面走了出來,眉頭緊鎖地看着夏商。
陸露哀求地看着師父:“師父,你快想想辦法,看他的樣子好吓人,他會走上邪路嗎?”
老道看着夏商,大聲問:“心魔不除,日後必出大亂,趁現在還來得及,老道勸小友及時收手。”
“哈哈哈……”夏商忽然笑了起來,“道長,我忽然明白了!我記得你剛才說過,‘仙人引’的棋局曾經有一人破解過一次,但以後就再也無法破解了。想必那個真正有心魔的人不是在下,而是道長你自己吧?道長三年返回道觀一次,回來道觀卻什麽都不做,隻是對着一局棋,道長真正的用意就是要用棋局困住自己,困住自己的心魔對不對?”
聽到夏商的話,老道臉色頓時大變。
陸露都吓了一跳:“師父,你怎麽了?”
老道擺擺手,什麽話都沒有說。
隻聽前方傳來了夏商最後一句話:“道長,你也聽我一句勸。心魔是躲不開的,你越怕它,它在你心中就越強大,直面心魔,無所畏懼,不過是道長修行途中的一道坎而已,隻要肯邁一步,就過了。”
留下這一句話,夏商沒有再回頭,帶着吉子下山去了。
“師父,他真走了?會不會有危險?”
“他非常人,或心魔也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