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與外族爲伍,狼狽爲奸,任何人都對其深惡痛絕。
夏商自然對這樣的人充滿恨意,聽到小兵的話,第一反應便認爲這些人根本死不足惜。
但跟着小兵到了距離火坑百米的一塊被十幾個士兵監控的空地後,出現在眼前的人卻有些出乎夏商的預料。
這裏有三十幾個人,雖然倭人和大華人的體貌特征相差不大,但也能從一些細微的差别中看出這些人都是大華人。
而且每個人身上都有很嚴重的傷勢。
有人斷手、有人斷腳,有人似乎染着重病,有人更是奄奄一息。
雖然他們的面相都不善,給人感覺像是一群窮兇極惡的匪徒,但現在的模樣的确是有些可憐。
沒想到阿成口中的一批不知道如何處理的人是這樣,夏商看到後有些發愣。
周圍的士兵認出了夏商,紛紛行禮。
面前的一批傷員本來還處在混沌的狀态之中,見到周圍的士兵紛紛對夏商行禮,他們也都知道了來的這個年輕人必然有着不俗的身份。
其中有反應快的立即有了動靜,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們都是被逼迫的,我們是大華人,不是倭寇,是倭寇逼迫我們幹壞事的。”
一個人有了聲音,其他人也跟着有了聲音,全都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
“大人明鑒!大人饒命!”
“我們都是被冤枉的。”
各種各樣的求饒聲不斷,所說的内容大同小異。
夏商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搞清楚事情的真實狀況前,他的同情心不會泛濫。
“具體是怎麽回事?”夏商看着阿成。
阿成也有些爲難:“大人,我們也不清楚事情究竟是如何。這一批人被送過來的時候就這樣了,每個人身上都有傷,都是失去了戰鬥力的人。哦,對了,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倭國女人。”
“倭國女人?”
阿成瞥眼看了夏商一眼,眼中似乎别有意味。
夏商好奇:“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阿成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心說這位夏大人果真是聽到“女人”兩個字就會放光。
夏商來軍中時間不久,軍中官兵對這位年輕的京城高官的了解隻有一點,便是對方的身邊從來不會缺少女人,更是不會放過一個女人。
阿成沉默了一會兒:“大人,您看了就知道了。”
阿成和夏商的對話被這一群傷員聽見,他們忽然都變得緊張起來,雖然大都行動不便,卻都艱難地聚在了一起,似乎是在保護什麽。
阿成在前面給夏商帶路,看到這一群人圍在一起,立刻皺起了眉頭:“都閃開!”
“你……你們想要幹什麽?”一個傷員緊張地反問。
“輪得到你多問?還想不想要命了?”阿成語氣不善,回頭對旁邊的兩個官兵稍作示意。
兩個官兵立刻提着刀走了上來。
這一下,場面氣氛變得十分緊張,傷員中有人大喊:“保護櫻花姑娘!”
這一聲之後,所有人都聚得更緊。
沒想到此前爲了生存而跪地求饒的一群傷員,卻是爲了一個什麽“櫻花姑娘”而作出了願意舍棄生命的模樣。
“都住手。”夏商擡手阻止了官兵繼續靠近,他自己走到了人群之前,掃了一眼人群,根本看不出這些人的背後還藏着一個女人。
“你們口中的櫻花姑娘好像很特别,到底是何方神聖終歸是要露一露面。”
“别想傷害櫻花姑娘!”一個人強做兇狠地瞪着夏商。
夏商一笑:“就你們現在的模樣,難道還真能保護誰嗎?”
“就算如此,你們若要對櫻花姑娘不利,我們也要跟你們拼命。”
“櫻花姑娘……大華并沒有櫻花,想必這位櫻花姑娘是來自倭國的吧?”
“是又如何?櫻花姑娘對我等有救命之恩,雖萬死不以爲報。”
“你們是大華人,現在卻拼命保護一個倭國人,難道不知道倭寇在大華所犯下的種種罪行?”
“這些跟櫻花姑娘無關,有什麽就沖着我們過來。”
阿成聽得氣不打一處:“你們這群吃裏扒外的東西,真是中了倭人的毒了!大人,這樣的人根本沒必要留在世上,通通殺了丢進火坑中一起燒了才好。”
夏商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插嘴,然後看着人群,拉高了聲音:“裏面的姑娘,如果你真是他們口中所說的無關之人,也就沒必要這麽躲躲藏藏了。我大華辦事一向恩怨分明,如果倭寇的罪行與姑娘無關,我等必然保證姑娘安全。”
夏商的話說完,從人群之中多了一些騷動,不一會兒,一個衣着樸素卻容貌年輕的姑娘站了出來。
這個姑娘穿着大華百姓的簡單衣裳,從上到下看不到一絲倭國人的特征和痕迹,換一個地方遇到她,肯定會把她當成是個普通的農家小妹。
不過這位姑娘生的細皮嫩肉,五官極爲精巧,容貌可謂上上乘,不是一般的農家小妹可擁有,尤其是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披散身側,如一條瀑布傾瀉而下,讓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高貴了許多。身上還挂着一個精巧的木盒子,上面用鐵皮鑲邊,周身都刻着圖案,一直被她緊緊地抱在懷中,顯得十分在意。
“他們……有傷……不要……”姑娘十分緊張,說話都在結巴,但也是一口不順暢的漢語,終于有了幾分異國人的味道。
夏商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幾遍,上前走了幾步。
似乎是感覺到了夏商的氣場,姑娘吓得往後退了幾步。
“你是什麽人?”
“大夫。”
“大夫?”夏商一臉懷疑。
姑娘畏縮着身子,小心翼翼将懷裏抱着的鐵盒子送到夏商面前。
隔着一層木闆,盒子裏面依舊飄出濃濃的藥味,她似乎是在證明自己的身份。
夏商沒有深究,繼續問:“你就是他們口中櫻花姑娘。”
姑娘點點頭,然後很認真地在衣袖中找着什麽東西。
過了一會兒,她拿出了一張小手絹,打開之後裏面竟然是一個簡單的櫻花的标本。
櫻花姑娘把标本很認真地捧在手心,雙手送到夏商面前:“送給你,遠方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