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連連叩頭:“多謝太子開恩,多謝大人開恩。我豫州一系官員即刻爲處理當下難民問題做部署,我們必定竭盡全力處理好難民的問題,絕不讓大人失望,不讓太子失望,不讓朝廷失望。”
“能認清楚自己的定位是好事,我們不會在這裏久留,太子更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都走吧。”
知府起身,擦了擦頭上的大汗,語氣稍微緩和幾分:“難得太子大駕光臨,下官想盡一份地主之誼,不知太子可否賞臉,也好讓下官找機會聆聽教誨。若有此幸,下官不甚感激。”
夏商看了眼樓上,不用去問就知道李辛的想法:“太子舟車勞頓需要休息,這些事情顯然是沒有興趣的。”
“這樣啊……”知府面露失望之色,稍作猶豫,又問夏商,“那大人您呢……”
夏商自然是要拒絕的,但夏商還沒來得及拒絕,樓上的李辛傳來了聲音:“夏大人,今夜你就好好給他們指點一下吧。”
夏商眉頭緊皺,不好多說。
他現在算是太子的屬下,要裝也要裝得像一些,在這麽多人面前自然不能反駁。
可是這樣被太子使喚實在是讓他很不爽。
李辛已經把話說了,夏商隻能默認下來。
李辛的目的也很明顯,這叫先打一闆子再給一顆蜜棗。
畢竟現在朝廷的局勢沒有明朗化,李辛作爲一方勢力,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把一州知府給得罪了。
讓夏商去,是給豫州官員奉承夏商的機會,給予一些地方官員奉承上差的機會也是一種恩賜。
聽到樓上太子的話,下方的官員們一個個都樂開了花,之前的緊張和害怕都消失了,知府也對着夏商笑了起來:“哈哈……看來太子殿下對大人是欣賞有加,都已經替大人作出了決定,現在大人可沒有再拒絕的理由了。”
夏商聳聳肩:“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事情發展到這兒,夏商也算泰然了。
反正就是要在豫州城裏耽誤一天,既然有享受的機會又何必拒絕?好歹也算是給這麽多天的騎馬趕路一點兒小小的犒賞。
夏商的年紀在衆多官員之中最小,甚至還沒有其中很多官員的孩子年長。
但他卻在一衆人簇擁下離開了客棧,所有人都争先恐後地給夏商說話,介紹自己是誰,問夏商的來路,在京的官職等等。
說話的太多,夏商也不知道怎麽回,隻能回以禮貌的微笑。
唯有身邊的知府說話能讓夏商聽清,對方似乎十分關心夏商的官職,一連問了三遍:“不知大人名諱,在京城所任何職?爲何如此得到太子賞識?”
聽對方連續追問,夏商也就回答道:“夏春秋,在京城隻有一虛職,沒有品級。不過是會一些奇技淫巧被太子所認可,沒有什麽真本事。所以各位大人也不必這麽客氣。”
“虛職……沒有品級?”
這下讓所有人都懵了,心說都沒有品級的職位剛才還這麽大的官威?
這麽年輕就,也不知哪兒來的底氣。
想來必然是太子的賞識非同一般……
而這樣的小年輕能有什麽本事?能得到太子的賞識?莫不是因爲這一身俊秀非常的皮囊,所以被……
一想至此,官員們似乎有了判斷,這位小夏大人應該就是太子身邊的男寵了。
這可了不得,這樣的身份可更得好生照料,這層身份可比幾品官員更令人畏懼。
太子的枕邊人,稍微吹一陣枕頭風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夏商不知道這些官員的想法,暗想自己也沒算撒謊。
都察院首座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品級,卻超脫于品級之外的職位,要說是虛職的确是虛職。
“大人,下官來之前已經命人在城西的小景園中設下了酒宴,不如咱們現在就去小景園中……”
“先去城中谷倉看看。”夏商打斷了他的話。
“谷倉……”沒想到夏商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知府先是一愣,然後試探着問,“大人的意思是要我等先将赈災之事落到實處?”
夏商點頭。
“大人放心,既然我們在太子面前已經立下了軍令狀,此事絕不會有半點兒怠慢。”
“你們辦事我不放心,我要親自了解情況。”
想到城外的景象,夏商還是不能絲毫不顧地去享受玩樂,而這些人辦事也的确令人不省心。
夏商這麽說,知府心裏面一陣鄙視,心說你這樣的粉面小生就老老實實地侍奉太子就好了,國家之事也是你能插手的?什麽都不懂!
心裏面這樣想,但嘴上可不敢說,老老實實帶着夏商走了大半個城到了豫州城中官家的谷倉庫房内。
庫房很大,裏面的糧食是不計其數。
大家也沒把這個繡花枕頭放在心上,認爲他随便說兩句就會離開。
夏商現在谷倉中轉了幾圈,把看糧官和負責錄報的小差叫到了身邊,指着一倉的谷子問:“都是幾年份的?”
糧官如實回答:“大人,北倉壓着的是三年陳米,西倉的是三年和四年陳米。這邊是新米,那邊是去年的。”
“總數多少?”
“一共四萬九千石。”
“爲何去年的陳米數量不足西北倉的三四年陳米一半?爲何陳米積壓,而新米卻賣出了?”
“這……”看糧官一下就啞巴了。
因爲官家征收上的糧食,一部分上交朝廷,一部分地方征用,地方征用的一部分會以官家的名義再賣給米商。而陳米和新米的價格懸殊很大,在豫州這樣的地方,普通人家都是選擇買陳米爲主,極少買新米的。
也就是說,陳米應該銷售更快,新米保留更多。
這谷倉的情況卻正好相反。
夏商一笑,看向了知府以及他身邊的一衆官員:“誰來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