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久病之後的第一次外出透風。
禦花園的小亭中,皇上卧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睛望着晴朗的天,幽幽贊歎:“還是在這天底下舒坦,看看太陽,嗅嗅花香,接觸這樣的生活才會有一點人氣。皇妹,你說對不對?”
“皇兄,我沒有您那麽多的經曆,自然是不能體會您的感歎。您應該很清楚,皇妹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姑娘。”
“二十歲的姑娘……既然你這麽認爲,那就這麽認爲吧。我想你應該不希望更多人知道你的事情,我已經讓知道你存在的人都消失了。你的身份,你的經曆可以由你自己去書寫,皇兄不會幹預。畢竟,這麽多年,是皇兄虧欠你的。”
“虧欠?若皇兄真的心中有愧,就不會讓我去監視那個人。”
“這是一個雙赢的機會,你希望離開皇宮,而朕需要一個能信任的人。發生在都察院的事我聽說了,也知道你想幹什麽,朕已經提前下旨去了太子府,你想見的人很快就會到。不過關于兇手的問題還是要謹慎一些,畢竟沒有證據,僅憑猜測和懷疑是不能定罪的。”
“皇妹自不會讓皇兄爲難。”
正說着,一位宮女來報:“皇上,嘉倩郡主來了。”
“請她進來吧。”
随後,一身紫色絨衣的嘉倩步伐款款地走到了小亭外圍,躬身行禮:“孫女參見皇爺爺。”
嘉倩的聲音乖巧,柔柔弱弱的,配上一身雍容的戎裝,自帶一股柔美之風,看了讓人愉悅。
“嘉倩,數年不見,居然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皇爺爺都快認不出來了。”看到嘉倩的瞬間,皇上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一雙老眼都已經半眯起來,正對着嘉倩不斷招手,“快過來,讓皇爺爺好生看看。”
嘉倩淡笑着,供着雙手,規規矩矩地走到了亭子内,掃了一眼李小欣,十分詫異,可能是驚訝于對方敢跟皇帝同坐一起。
皇上從躺椅上起來,半坐着捧着嘉倩的小手摸了摸,一臉慈祥。
看到這一幕,李小欣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或許她對皇上的最後一絲敬重就在這裏吧。
“嘉倩,你坐下。”
嘉倩看了看身邊的位子,搖搖頭:“皇爺爺,孫女兒不敢。”
皇上忽的闆着個臉:“這些都是你父親教你的?如此刻闆如何使得?皇爺爺叫你坐下,你就坐下,我看你那父親禁足還不夠長久。”
“别!皇爺爺,孫女兒坐下便是,您就别難爲父親了。這幾個月,父親在府中都快要憋瘋了。”
“瘋了?天下人都瘋了,你父親也瘋不了。”
嘉倩含羞,低頭坐了下去,她也知道自己父親在京城裏沒什麽好名聲,所以也沒有答話。
坐下之後,嘉倩順手拿了一塊果脯,含在嘴裏小口小口地咀嚼許久,終于鼓足勇氣問道:“皇爺爺,這位姑娘是……”
皇上沒有回答,反而看着李小欣。
皇上之前說過,李小欣的經曆要由她自己去書寫,皇上也很好奇李小欣會如何介紹自己。
李小欣一笑:“我叫李小欣,跟妹妹是同宗,不過父輩犯過錯,所以也不便提及。承蒙皇上恩典,沒有追究。”
嘉倩還有些疑惑,但沒來得及問話就被皇上打斷:“嘉倩,今天叫你來皇宮,一是許久不曾見你,二是因爲最近外界的一些風言風語。”
說起風言風語,嘉倩的臉色立即暗淡下來,看來她十分清楚所謂的風言風語指代什麽。
“皇爺爺,還請您告訴孫女一句實話,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認爲呢?”皇上饒有興緻地反問一句。
“自然是萬萬不可!”嘉倩激動地站起身來,“孫女不想嫁給一個素未蒙面的男人。”
“如果你曾見過呢?”
“那也不可,孫女沒有别的希望,隻期待能嫁給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人。而如今孫女現在并沒有心儀之人,所以孫女還不想嫁。”
皇帝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外面的傳言都不屬實。朕的确是賜下了一門婚事,但不是嘉倩你,而是你身邊的這位李小欣。”
“是這位小欣姐姐……”嘉倩聽了有些放松,同時又有些茫然。
皇上繼續說:“皇爺爺知道嘉倩的個性,如果聽到這樣的消息之後一定會茶飯不思,悶悶不樂,這不着急把你叫來給你解釋。”
“多謝皇爺爺關心……可是……”嘉倩有話想說。
“好了,皇爺爺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還有政務處理,剩下就你們二人在這禦花園看看吧。”
說完,皇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禦花園。
嘉倩覺得皇上走得有些匆忙,但沒有來得及細想,身邊的李小欣笑盈盈地挽住了嘉倩的手。
“嘉倩妹妹,既然皇上讓我倆在禦花園中逛逛,那你我就結伴遊一遊如何?”
看着李小欣如此熱情,加上又是同宗姐妹,自然沒有排斥。
兩人走出了小亭,沿着小池邊,看着水中錦鯉一路漫步。
“嘉倩妹妹,皇上賜婚那是好事,爲何你如此排斥呢?”
“原因妹妹已經講明,倒是姐姐爲何并不排斥?”
“起初倒是有幾分排斥,畢竟不知未來夫君是何模樣,又是何秉性,但見過之後發現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堪,想來又是皇上賜婚,便也就隻能這般了。”
“姐姐,看你表情似乎并不如你說的那麽勉強。難道是那位大人正合心意?”
李小欣面露嬌羞,不作回答,倒是勾起了嘉倩的好奇。
“姐姐如此模樣,定然是被說中了心事。”
“有時候想來,這皇上賜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姐姐還是頭一遭遇到如此俊俏英姿的相公。”
“姐姐怕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不是,是真的。若妹妹不信,改天來姐姐府上做客,姐姐帶你見過之後,嘉倩妹妹自然會知道。”
“如此正好!既然我跟姐姐是同宗,日後理當多走動走動,就是不知姐姐住在何處。”
李小欣一笑:“說來妹妹或許不信,咱們可是鄰居,姐姐就住在妹妹對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