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怕死的人還是多一些,先前被拖着從太和殿一路過來的禮部侍郎這輩子沒見過敢在太和殿外殺人的人。
而且如此幹淨利落,并且帶着讓人心底發寒的面具。
這一下,江傑以爲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吓得裆下漲水,雙腿如篩糠一樣。
好在是在雨中,他的尴尬還沒人發現。
過了片刻,江傑才安定了身形,心想自己反正都是要死的人,又何必怕什麽呢?
一想,這才鼓足勇氣問面前兩個鬼面人:“你們……你們想要幹什麽?這裏是……這裏是皇宮……”
夏商看着他,想了想:“這兩個人說,你是因爲在朝堂之上頂撞了太子?”
“是又如何?”
“如此你是不贊成太子殺害天下文人的?”
“如此有悖天理之事,豈能縱容?若此事發生在大華,那大華豈不淪爲後世子孫世世唾罵之朝?皇上也将永遠背上昏君之名号,滿朝文武皆淪爲讒臣。關鍵如此不顧人倫天理之做法……大華,大華遲早要完的!我江傑雖人言輕微,但就算是豁出去這條命也要進言。
隻可惜……隻可惜如今的皇上早已人老混沌,無力主持朝政。滿朝文武都在議論,如今的皇帝早已成爲了太子的傀儡。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大華,真是大華天下的悲哀呀!這樣的大華……這樣的大華沒救了!”
此人說得義憤填膺,不知是想着自己将要死去,還是對身上的這身官服有着執念,說完之後竟然在雨中捶胸頓足,嚎啕大哭起來。
“誰說大華沒救了?我這不是來救了嗎?”
夏商看着他,平靜地說了一句。
“嗯?”江傑輕咦一聲,輕輕地看着夏商。
“江大人,我跟您的目的一樣,也是爲了阻止李辛而來。”
江傑苦笑一聲:“你是何人?你可知現在朝堂之上完全由李辛一人說了算。但凡有與之一間不和着,不管什麽大臣,皆是由我一樣,直接處死。滿朝文武,即便有心懷忠貞之臣,卻也礙于李辛之淫威,敢怒而不敢言之人多矣。”
“那又如何?大人不就是那個感言之人?隻要這天下還有一人敢發聲,那李辛就不會高枕無憂。至于我的身份……不知道大人有沒有聽說過京城曾經有一個部門,所有人都會戴面具。”
江傑愣了愣,嘴裏嘀咕着:“所有人都會戴面具……”
忽然,江傑似乎想到了什麽,驚喜道:“你們是……你們是……”
夏商作出一個禁聲的手勢:“身份不重要,現在我需要江大人幫在下一個忙。”
“什麽忙?”
“這個忙會很危險,江大人需要抱着必死之決心。江大人,你敢嗎?”
江傑一聽,憤恨之中從地上站直,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狂笑道:“哈哈哈哈……你且看看我狼狽如喪家犬的模樣!都到了這個地步了,試問我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事?就算大人要立即去走江傑的項上人頭,隻要大人一話,但取無妨。”
……
此時,太和殿中——
“皇上!”
“皇上!您倒是說句話呀!”
自禮部侍郎被帶出殿内之後,朝堂之上過半的大臣終于是忍不住了,紛紛出言。
整個大殿亂作一團,人聲喧嘩猶如外面的集市。
但皇上卻始終保持着渾渾噩噩的模樣,對和滿朝的大臣視若不見,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
眼看局面越來越亂,丞相付餘忽然一聲大喝:“都閉嘴!”
丞相這一聲吼頗有震懾之威,朝堂衆人方才有所緩和。
“這太和殿乃是莊嚴肅穆之所,豈是爾等喧嘩吵鬧的地方?爾等各個都是朝廷重臣,卻因爲一個口出狂言,藐視朝廷的宵小之輩而大肆争論。爾等看看自己,如此成何體統?
各位,那些人乃是特征如山的罪人,擾亂天下的禍根。他們究竟算不算文人都還說不一定。你們又何必如此緊張。皇上隻贊同将那些罪人斬首以儆效尤。卻從未說過要棄文治。要知道,那些人污蔑的是誰?是都察院!是朝廷最核心的一個部門。其重要性,堪比三公六部。污蔑都察院,就是污蔑朝廷。”
“都察院,一個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的部門。就算是有人污蔑它,需要殺數千人以儆效尤?這是濫殺無辜,這是在濫用職權!”大臣之中,有人高喊了一句。
台階之上,李辛表情陰沉,瞥了一眼說話的方向,正要說什麽。
卻在這時候,一個聲音從太和殿之外傳來。
“是誰說都察院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
話音一出,朝堂内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紛紛轉向太和殿門口。
就見一個渾身遇水的青年大踏步地走了進來。
沒人認識他,但他的舉動着實讓人驚訝,沒有誰敢在沒有宣召之前,堂而皇之地進入太和殿。
這樣的人,本應該直接攔在殿外。
可奇怪的是,此人走進來卻沒有收到絲毫阻擾。
站在最靠近門的官員探頭出去看殿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門口的十幾個精銳侍衛,不知何時已經全部癱倒在地沒了動靜。
“你是何人,快攔住他!”有人高喊。
但同時又有人大喝:“看他的面具!”
先前早有人看到了他的面具,隻是沒有人去多想,認爲這隻是個不願意露臉的賊人。
但有人如此刻意地強調一聲,衆人才意識到這張面具絕不簡單,它有着更深層次地意義!
滿朝文武雖大部分人已經忘記了面具的意義,但總有人還記得,總有人不會忘了這些面具曾經給他們帶來的恐怖。
“是……是……他是都察院的人!”
“都察院的人!”
朝堂之上嘩然一片,那些老一輩的大臣更是吸了一口涼氣。
這面具是都察院的标志!
是曾經威懾天下的隻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中的屠刀!
今日,屠刀出鞘,難道是來殺人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