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亭還是沒回頭,死死地看着安福殿内一個身着道袍的中年尼姑,而這個尼姑打扮的中年女子卻死死地看着魏亭身後的那張臉。
夏商眯了眯眼睛,緊張之後是困意襲來,自己先平緩了片刻,然後不緊不慢地關了殿門,長籲一口氣:“這些不是我考慮的。”
然後丢了一張黑布帶給魏亭。
魏亭很聰明,不用夏商說,就用布帶去蒙眼。
忽然夏商又将布帶拿了回來:“算了,多餘的,你不要回頭看我就可以了。”
說着,夏商收回手,将腰牌重新放好。
那魏亭果然沒有動,也沒有回頭,一言不發,隻等夏商的話。
“找你也就一點小事,我得見見皇帝。聽說你知道他在哪兒,帶我過去。”
魏亭淡淡一笑:“我相信皇上也很想見你,首座大人。”
“今天的事,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你能保證所有人都爾守口如瓶?”
“我的手下我能保證。”
夏商看向對面的女尼姑。
“福壽殿所有人什麽都沒有看到。”
夏商這才點頭,轉身開門,跟在了魏亭身後。
皇宮之大,非人所能想。
這一路來,夏商不敢絲毫放松,努力記憶着所走過的每一條大小穿巷,所經過的每一座宮殿,唯恐回來之時忘了去路。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魏亭選了條人少的路繞過一個小花園到了一座宮殿的背面。
這一路魏亭都沒有回頭,站定之後淡淡道:“皇上就在裏面,剩下的就看大人你自己了。”
夏商正了正臉色:“你去吧。”
說罷,魏亭頭也不回,從容離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裏。
這座宮殿很大,此時正在宮殿正背面,左右兩邊相距至少五丈,後面有一扇小門,和宮殿後面的小花園聯通。左右兩邊各有一棵百年古樹,參天聳立,這逼了陽光,所以顯得很隐秘。能感覺這邊巡邏不少,但夏商所在的位置卻被人所忽略,看來那魏亭真是個十分熟悉皇宮之人。
夏商先伏耳在宮殿背面的牆上,希望能從中聽到點兒什麽,可嘗試之後卻發現沒有效果。
而此時,那扇小門卻忽然開了,一個身形佝偻卻滿面榮光的老太監露出半個身子,白眉白發看着十分慈祥,同時也有幾分熟悉,可他一雙眯縫着的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夏商,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夏商渾身一震,瞬間就認出此人。
這個老太監就是當初在柳莊負責皇帝安全的老太監。
此人武功極高,乃是一位宗師,被他盯着實不怎麽舒坦。
看他模樣似乎也覺得夏商眼熟,隻是一時半會兒沒有想起是誰。
也虧得這一眼面熟,不然這位公公哪容得有人在皇帝老爺的身後鬼鬼祟祟?
夏商也是心思沉穩之輩,知道這位公公的心思,趕緊拿出腰牌。
老太監見了腰牌,表情恍然,眯縫着的眼睛也漸漸放松下來,朝夏商笑着點點頭,然後低聲道:“大人,稍等。”
說完,關上門,進了屋,感覺不到一點兒聲息。
老太監去後不久便又開了門:“進來吧。”
夏商眉頭輕蹙,看了看四周,然後才跟着老太監進了宮殿。
此刻的夏商也難免緊張,困意去了大半,也無暇欣賞宮殿中的恢弘奢華,隻知道這看似巨大的宮殿不過一卧房,迎面見到的是一盞巨大的屏風,将整個宮殿的都隔成了兩部分,夏商站在屏風之後,可以看到屏風前面恭候着的十幾個太監宮女,還有宮殿的正門。
而在夏商身邊的則是一張垂着絲簾的軟床,規規整整并沒有人。
夏商正在尋找皇帝的身影,就聽正面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是……是陸尋嗎?”
陸尋?
乍聽這個名字,夏商心頭升起一絲怪異。
再尋着聲音側臉看向前面,就見一張梨木躺椅上睡着一位病入膏肓的老人。
身子都蓋在一張虎皮下,但一張消瘦無神的臉能斷出他非是命不久矣。
看到這張臉,夏商的腳步停住了。
這難道就是皇上?
腦中浮現出個大大的問号。
夏商是見過皇上的!
想當初在揚州柳莊的茶山之上,背對着一衆殺上山的白衣教兇徒,皇上是何等的從容淡定?還能談笑自若與自己談論江山如畫。
那時候皇上給夏商的感覺就是個真正的強者,雖然年事已高,卻有着深入骨子裏的霸氣和尊貴,是最有别于世人的王者。
夏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初見到皇帝時的情景,這是第一個讓他覺得自己卑微的老人家。
說實話,當初在山上的隻言片語,夏商心中對他就升起了一分佩服,認爲這會是一個好皇帝。
誰能想到才一年半的時間,兩人再次相見,夏商沒有太多變化,但皇上卻已奄奄一息,往日的榮光早已是不複存在了。
“陸尋嗎?你快……快過來。朕……朕等你很久了。”
躺椅上的老人吃力地擡起手,眯着眼睛揮了揮。
夏商有些尴尬,不知該怎麽辦。
萬萬沒想到見到皇帝會是這樣的場景,心裏還想着皇帝或許能成爲自己的靠山,能給自己指一條明路,可現在來看,似乎……
“陛下,您忘了嗎?陸尋陸大人早已經死了。這是接替陸大人的夏商夏大人。您在揚州時曾見過的。”
“夏……夏商?不……不記得……你說……你說……陸尋……陸尋他死了?你……你騙人!快!快給朕把陸尋叫來!其他人,朕一概不見!”
不知爲何,皇帝忽然激動起來,撤掉了身上的虎皮,抓起手邊的玉杯一通亂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奴才這就去把陸大人給陛下請來。”
老太監似乎也沒有辦法,躬着身子退到後方,趕緊對夏商使了幾個眼色。
夏商是一頭霧水,看情況也跟着老太監一路退了出去。
又到了宮殿後門口,正要開門,門卻又自己打開了。
進來的竟然是個年不過三十的宮裝女子,再看她一身服飾極其奢華,頭頂鳳冠,一看就知不是尋常宮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