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四師父和五師父如此,就是天下間所有的巧匠和善使暗器的殺手之間都有一種相互的冷視。原因無他,殺手講求的是手法,用最簡單的暗器做到殺人于無形,這中間需要多年的功夫。而在巧匠手中,往往會制作各種精妙的機括,讓一些本不會武功的人擁有殺人于無形的本事。在殺手眼中,這樣的行爲是投機取巧。可在匠人的心裏,能讓普通人擁有殺人的能力,那才叫真正的本事。
這樣的矛盾持續了多年,就夏商的兩位師父而言,相處久了,事實早看出若是将各自的本事融于一人之手,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結果。一個人若是同時擁有善用暗器者的手法和設計精妙機括的能力,此事必然能在江湖中闖出一番天地。
隻是這兩人積怨多年,誰又能先服誰呢?但心裏還是很期待各自的本事集于一人之身後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微微亮的天有微微涼的風。
黑漆漆的房間門開着,并不顯得沉悶。
夏商給坐在面前的兩位師父各自沖了一杯茶,兩人都捧茶沉默着。
過了許久,五師父吳道子終于打破了沉默:“今日讓徒弟看了笑話,有什麽話還是你先說吧。”
四師父嶽平聽了老臉有些挂不住,幹咳一聲:“那個……還是你先說。”
“這個……”吳道子頓了頓,“所謂因材施教,徒弟你身上四處藏着暗器,先給我們看看吧。”
夏商一愣,晃神之後才明白五師父所說是自己從未離身的四支暗弩。
夏商自認爲藏得很深,沒想到五師父早就看出來了,當下也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将它們卸下,放在了桌上。
“手弩?!”
兩位師父見了都爲之一驚,一人拿了一件仔細察看。
四師父看得啧啧稱奇:“老木匠,這麽小巧的手弩從未見過,還能藏在衣袖之中,而且在箭上還留着劇毒。這小子還真夠狠的,也不知這麽小手弩能有幾分威力。”
說着,四師父轉身對準牆上按下扳機,隻聽“嗖”的一聲,一道黑影瞬間釘在了牆上,速度快得讓四師父都沒反應過來,頓時“嚯”一聲驚歎。
“速度這麽快?”
相反,吳道子卻搖搖頭:“設計雖然精妙,卻輸在了手工之上,若是能打磨更好,這手弩應該更具威力。”
說完,吳道子看向夏商:“徒兒,這手弩你是從何處得來的。似這樣的設計,就是爲師也少有所見,能設計出這樣手弩的人,絕不簡單。”
夏商腼腆一笑:“若說是徒兒自己設計制作的呢?”
吳道子瞳孔一縮:“你自己設計的?”
“設計是我自己弄的,隻不過制作請了一些匠人。”
“難怪,難怪手工比設計差了許多。”吳道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隻是你小小年紀,如何懂得這些?你這設計雖還有些許缺陷,但也不是俗人能想出來的。”
“這麽說來徒兒在機巧之術上算是有些天分咯?”
吳道子不可置否,但語氣嚴肅:“機巧之術可不僅僅是這些,設計機關暗器隻是入門,日後要你設計一個殺敵大陣、一座堡壘城池,那才是我們匠人所追求之終極。你能設計出這些,确實有些天分,但對于一名精通機巧之術的匠人而言,自己所設計的東西必須要由自己親手制作。
因爲隻有自己才能知道自己制作的是什麽,想要的是什麽。作爲一名合格的匠人,隻會相信自己的雙手,更别說這樣的貼身防禦之物,若是交由他人之手制作,無異于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了他人。”
夏商感覺師父把話說得有些嚴重,趕緊解釋:“其實是我根本不懂這些制作之法。”
“所以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學習制作。昨日聽你三師父說了,你看書似乎很快,明日我也會給你送一些圖紙、書籍過來,還有一些刀具木料,你就從最基礎也是最核心的木工開始練習。”
夏商點了點頭,又看向四師父:“四師父,您這兒我需要做什麽?”
嶽平淡淡一笑:“我這裏沒那麽麻煩,使用暗器就講究三個字‘快準狠’,這是需要長時間練習的,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從現在開始,你隻需要練習一件事。”
“什麽事?”
“把手放在桌上,然後攤開。”
夏商不明,依言而行,将手放在桌上,五指張開。卻見四師父忽然按住下山的手,另一隻手摸出一把刀來,沒等夏商反應便舉刀往夏商手上紮。
夏商眼睛都直了,心跳到了嗓子眼兒。
但嶽平卻淡笑着,甚至沒有看手上,隻看着夏商的表情,而他手中的刀卻如影子一樣落在夏商的指縫之間,發出一連串如機器般密集而又整齊的聲響。
如此半分鍾,夏商卻後背都麻了。
嶽平收刀,放開夏商的手,淡淡說道:“數一數你五指之間有幾個刀孔。”
“咕噜……”夏商咽了口口水,不知道這短短半分鍾時間,四師父出了多少刀,卻沒有一刀紮在自己手上,卻都落在了桌面,且看桌面上的刀孔,密密麻麻,少說也有幾百個。
也就是說這半分鍾四師父出刀數百次!且每一次都穿過指縫落在桌上……
這畫面,夏商隻在電影中見過,但也沒有如此誇張。
見夏商眼睛發直,五師父吳道子也開口說道:“别以爲練到你四師父這樣就夠了,你四師父年輕時可以出一千刀,而且你每一個指縫之間隻會看見一個孔,因爲他每一刀落下的位置都不會有絲毫偏差。”
嶽平聽了,哈哈一笑:“老了,不中用了!用暗器,還得是你們年輕人的事,因爲年紀一上來,手就不穩。暗器這一門想要出師,你至少要比我這個老東西厲害才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