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内,一行幾人出現在琴戈的房間,走在前方的正是春葵。
“怎麽回事?爲何忽然走了?”
琴戈不知何事已整理好衣裳,見春葵,先行禮,然後說道:“屬下不知,此人從頭到尾表情從容淡定,不曾發覺絲毫情緒波動,卻也不避諱窺伺屬下,本以爲先前會就範,誰曾想隻問了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便匆匆走了。”
“能在媚功之下還面不改色?此人倒是有些精彩之處。”春葵若有所思,“你說他問了些莫名其妙的話?說來聽聽。”
“他問屬下,江南春裏有多少位姑娘,屬下幾時睡覺,幾時起床,平日裏需接待多少客人之類。”
“你怎麽回答的?”
“屬下不明其用意,故不敢隐瞞,一一如實答複。此并非要緊事,該不會有所纰漏吧?”
琴戈也有些吃不準,言語間不是很有底氣。
春葵皺眉,沉默許久,也是毫無頭緒,良久才揮揮手:“沒别的事了,先繼續盯着,看他還有什麽花樣。”
……
此時,夏商已經回了家中。
夜半時分,也不回房睡覺,倒是徑直去了西廂,慌慌張張敲開雅芝的房門。
雅芝早已睡熟,迷迷糊糊地起身,隻着着單薄睡衣,滿身春光若隐若現,開門時見到夏商,先是打了個哈欠,好似沒能回神。
夏商沒工夫瞎扯,一步上前,将雅芝抱起,關上門,直往床上走。
雅芝吓了一跳,再多睡意也被驚醒了,确認是少爺,立刻是羞喜交加,還道是少爺回心轉意願意接受自己,閉上眼睛靜待接下來的發展。
可雅芝并未等待想象中的翻雲覆雨,夏商将她抱到床邊坐下,自己也坐在床邊,接着嚴肅問道:“你是清倌人對吧?”
雅芝一臉蒙圈,點點頭:“是的。”
“那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哦。”
“今夜我去了間花樓,找了個清倌人……”
“少爺你……”
“别想歪了,我去是有正事要做。你聽好,我在那裏叫了個姑娘,然後她……”
接下來的時間裏,夏商原原本本地将江南春的經曆告訴雅芝。
“你說這清倌人陪客都是這樣的?這根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呀!”
雅芝聽了直翻白眼:“少爺,這哪裏是清倌人?分明是想勾引少爺!咱們清倌人同桌而坐,客人和清倌人之間至少要隔着一張凳子,談的都是文學詩詞,從不談兒女情懷。除非是熟客,方才會有一些私房話。”
“這麽說來,那江南春的女人還有點兒問題了?”
“少爺,那江南春肯定不是什麽正經地方,還是少去的爲妙。”
夏商暗自驚奇,此去隻是爲了探聽江南春裏姑娘的作息,以便日後操作。沒想到這一去竟有了意外發現,江南春裏的姑娘有問題,說是清倌人身份,卻行娼妓之事?還有先前在房中感覺思緒混亂,無法自持,平日裏絕不會出現這種狀态,獨獨在剛才……
送雅芝睡下,夏商也回了房中睡去。
第二天,夏商先去見了夫人。
秦懷柔從觀音廟回來,并沒有結束自己的百日齋戒,硬是在家中開了間齋堂,天天守在房裏誦經念佛,清心寡欲仍誰說也不聽,硬是要補滿百日才結束。
夏商跟秦懷柔說了聲,背着個大包裹,然後又匆匆離去。
近幾日有大事要辦,常常往來揚州和榆林之間,終日奔波,浪費了許多時間,夏商有了在揚州城置辦宅邸的想法。
但一切要等手裏的大事完成了再說。
揚州城内有一處渣滓街,地處偏僻,位于西南角平民區背面,有專門的通道轉運城市垃圾。這裏終年臭氣熏天,所過之處無不垃圾橫街,住着的都是城内外的乞丐和流民。此地早已臭名昭著,但凡是個不愁吃穿的百姓,都不會到此來閑逛。一條筆直的長街,烏漆抹黑一直延伸到城牆腳,兩路都是殘破不堪的房子,連一戶正當商戶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一處破廟和廢棄的國子監。
有人說這裏是揚州的毒瘤,社會的垃圾都聚在這裏,隻要聽說住渣滓街,必然聯想到的就是地痞流氓。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善類,坑蒙拐騙偷無所不會。
夏商早有耳聞,可到了渣滓街才意識到這裏的惡臭和破落比想象中還要嚴重,空氣中彌漫着腐臭,地上滿是黑漆漆的蠟油,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也帶着一種桀骜和冷漠。
這裏很少有外人來,更何況似夏商這種衣着光鮮的俊俏公子,雖然背着個大包袱有些奇怪,但也不像是會來渣滓街的人。
夏商的出現很快引來了衆多目光,街道兩邊那些成山的腐臭垃圾背後,漸漸有人走出來,站在街邊,好奇地看着,随着夏商一步步往渣滓街的深處去。
走了不知幾時,終有幾個橫角色忍不住上來攔住夏商去路。
來者三人,皆是乞丐打扮,但相對幹淨些,并不太邋遢,腰間纏着個破碗,揣着手,流裏流氣,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爲首的眉上有疤,擋在夏商身前,瞥眼打量着夏商,然後問:“嘿,哪兒來的公子哥?來我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嘛的?”
“來送錢的。”
“送錢?送什麽錢?”
“一點點小錢,你知道這渣滓街裏有多少乞丐不?”
“你問這些幹嘛?”
一聽到錢,爲首的乞丐變得警惕了些,不再那麽橫,狐疑地盯着夏商。
夏商也不多說,摸出一些碎銀,灑在地上。
沒什麽比明晃晃的銀子還要吸引人了,三個乞丐趕緊鋪在地上撿,引得圍觀的人也陣陣騷動。可惜銀子不多,不夠人搶,很快就被三個乞丐收入囊中。
收了銀子,三個乞丐跟變了個人似的,弓着身子,對夏商客客氣氣。
夏商一笑:“現在可以說了吧?”
“少爺您問,小人知無不盡。”
“渣滓街一共多少乞丐?”
“這個小人不知道個準,該是有三千多個吧?”
“不超過五千?”
“那肯定是沒有的。”
“如此就好,這裏有沒有寬敞些的地兒?然後把所有乞丐都叫來,沒人來我手裏領一兩銀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