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沒有打擾,等掌櫃将人送走之後才上前表明身份。
得知是大東家來此,瘦高掌櫃受寵若驚,各種殷勤讨好不斷。
“來來來,夏當家的請你裏邊兒請。我叫徐安,以前也是幫夏老當家的。早聽說夏家如今當家的是個年輕有爲的俊俏少爺,往昔還不信,覺着夏家如今這麽大的家業,哪裏是一個公子哥能掌舵的?沒想到今日一見,當家的過真如此年輕,真是英雄出少年,虎父無犬子,長江後浪推前浪……”
“好了好了。我就是很好奇,先前你跟那人說了些什麽?爲何會忽然就改變了态度。還有他說的什麽好法子,怎麽連我都不知道?”
徐安送夏商在櫃台後坐下,沏了一壺茶來,恭恭敬敬送到面前:“當家的不知道?不該呀!我們揚州城幾家的掌櫃剛接到消息,說要是有别的酒家的店主來滋事,不要與之起了沖突,可予之以分銷五糧液利益誘之,放低價五糧液給各酒家,并承諾我們可長期供貨。”
夏商聽了,不禁一愣,心說這是好久來的主意?自己壓根兒沒想過!
難道是秦懷柔私下決定的?
顯然也不可能,這掌櫃先就說了,此消息是剛剛收到的。
家裏若做出什麽決定,要傳達到各家酒鋪最多一日時間。
一兩天前,懷柔根本不在家中,到底是何人在私做決定?
夏商眉頭輕皺,不論此方法的好壞,但自己身爲當家的,手下竟有人背着自己胡亂發号施令,多少會叫人不爽的。
夏商并未表态,跟掌櫃的聊了兩句之後,離開了鋪子。
或許是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夏商有些惆怅。
督查院和笑面虎的恩怨沒有解決,家裏兩三個女人還不清不楚。雖說有了些積蓄,可要跳出揚州城往别處發展似乎還不夠成熟,混來混去都是在揚州這一隅小地,實在是有些沮喪。
帶着一些愁思回到了榆林縣,車駕剛到街口,遠遠地能看到府門,正瞧見一輛車駕在府門前接人,然後往另一個街口去了。
等自己的車駕到了門口,家丁恭敬上來迎接,夏商便随口問了句:“先前走的車駕是誰?”
“二夫人的娘親。”
“柳夫人?”
“正是。二夫人想念娘親,常着人去請柳夫人過來叙話。”
夏商沒有再問,但卻忽然意識到個要命的問題。
柳如煙之前,柳夫人和夏商有過幾次交流。那時候,柳夫人便多次邀請夏商加入什麽紅花會。夏商多次拒絕,柳夫人表面沒有糾纏,可後來主動找上秦懷柔,自薦其女柳如煙,期間又制造機會讓秦懷柔各方了解……
而且,關鍵柳家和夏家家底存在差異,柳家屬于上位者,反倒把自己女兒嫁給下位者爲妾,明顯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如此想來,柳夫人打的主意定是利用女兒吹枕邊風,最終目的肯定也是拉夏商加入紅花會。
夏商是何等聰明人?細細一想如何不知其中利用關系?如此一來,這樁婚事便是别有用心!
有人用自己的感情做籌碼,這絕對是不可原諒的!
柳夫人的作爲顯然觸及了夏商的底線。
如今柳夫人三方兩次從柳莊來夏府,美其名曰說是見女兒,其實就是在暗中支招如何俘獲男人的心,以便後面吹枕邊風。
夏商越想越是氣苦,要說此事的開始因秦懷柔而起,若非秦懷柔擅作主張,哪裏會有這許多事情?但是,夏商又怎舍得怪罪聽話懂事的夫人?
想來想去,還是有些郁悶。
夏商到了正門大廳,廳中無一人,身後新來的家丁屁颠屁颠地跟着。
夏商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涼透了,又吐了回去:“去換熱茶來,還有,叫柳如煙過來。”
夏商心情很不爽,要怪就怪柳如煙的母親心懷不軌,就算柳如煙是無辜的,但也免不了心中有幾分火氣。
但此事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夏商心中那一絲不忍和愧疚沒有了。畢竟是嫁給了自己,自己卻沒給人家好臉色。
夏商思量了許久,門口一陣風把夏商從思緒中拉回來。
柳如煙一身綠衣飄然而來,手裏捧着茶壺,嘴角帶俏,踩着小碎步唯恐弱了儀态。柳如煙竭力保持着自然,卻也掩不住眼中那一絲不安和惶恐,估計是摸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安不下心吧。
柳如煙沖了茶,想送到夏商面前,卻見夏商已自己倒了一杯自顧自喝起來,無奈隻能讪讪坐到一邊,自飲了一口。
夏商看了眼柳如煙今日的裝束,綠蘿青紗,乳霞白襯,粉頸挂着真珠寶串,小嘴桃紅水潤胭脂,眉有煙雲,眼藏流光,一頭金钗寶簪,一身珠光寶氣顯得貴氣逼人,但又那小小年紀,陪襯起來倒顯得有幾分别扭。
好不好看?
當然是好看。
但夏商心有怨念,便也不覺心暖,隻看那一身綠衣覺得有些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方才你娘來了?”夏商不動聲色問道。
柳如煙卻正襟危坐:“是的,娘親剛走,早知少爺回來,便可叫娘親多留片刻的。”
“以後我不在家,你盡量少跟娘家人往來,畢竟現在身份不一樣了。”
聽到夏商此話,柳如煙表情一僵,擰着眉頭看着夏商,不知怎就得了這麽句無情的話來?
柳如煙心裏委屈,想着娘親的告誡又不敢表現出來,說是此刻忸怩姿态隻會讓男人更加反感,故隻有強作鎮定低頭挽着衣袖。
“恩?聽到沒有?”夏商強調了一遍,證明他很忌諱這件事。
倒不是夏商薄情,隻是不想讓這個女人被柳夫人教唆得變了味,自覺此刻應該把話說重些。
柳如煙羞紅了臉,換做以前怕是已經哭了起來,連母親的面兒都不能随便見,這不是擺明了不讓自己好過嗎?
“妾……妾知了。”
夏商點點頭,表情有所緩和:“還有一事,我今日在揚州城内聽一家咱們的掌櫃說什麽,若有别家酒肆的掌櫃滋事,便以低價五糧液進夠對方,如此來化解事端。此事你知不知道?”
聽了夏商的話,柳如煙倒顯得平靜,點點頭:“是的,是妾身通知的各家掌櫃,因爲……”
“啪!”
話沒說完,夏商一掌拍在桌上發出一聲巨響,吓得柳如煙手裏的茶都翻了,茶水濕了一身,也顧不得清理,趕緊起來,戰戰兢兢地到了廳前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誰叫你擅作主張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