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從草間閃過,呼嘯帶風,如急速俯沖的燕子,驚出了一堆藏在草叢裏夜蟲。
葉閑順勢抓起一把枯草,夜光下表情如地獄來的修羅,森然殺機宛如實質直射前方。
三百米外,走在最後的夏商忽覺後背一涼,下意識地往後看了看。
身後,黑夜如幕,隻有一層淡淡的熒光随草叢擺動。
前方雜草越來越少,依稀可見被人走過的平坦山路,大概五六百米的地方便是一條蜿蜒綿長的火龍。
此地沒有任何遮蔽,夏商已無法用奇門遁甲陣來阻擋惡人了。
此時,不僅夏商感覺有異,月海棠和浮生盡皆停了停。
隻有卓老先生不知發生何事,茫然問:“怎麽了?前面便有人家,爲何駐足不前?”
浮生深吸一口氣,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一副與年齡不符的深沉,望着身後的一片黑幕:“來了!”
月海棠低聲道:“現在聽我的,隻要參透流雲散手的路數,要躲避他攻擊不難。緊跟我!”
說罷,月海棠加快了腳步,飛快地跑了起來。
其餘幾人緊跟其後,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正此時,身後傳來悠遠的聲音:“還想跑?我看你們能逃到什麽時候?哈哈哈……”
……
數百米外,舉火連營的大隊人馬中,秦懷柔忽的一皺眉:“娘,你聽到有人說話了嗎?”
在山裏折騰一日的秦母早已疲憊不堪,早已提不起力氣,半躺在敞篷的軟墊上幽幽歎氣:“這哪裏有什麽聲音?一定是你聽錯了吧?”
秦懷柔言辭肯定:“不對,剛才一定有聲音。可能是相公回來了!”
“哎!女兒,你這是思君心切。”
秦懷柔沒有聽進母親的話,自顧自走到賬外,望着一個方向:“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
說完,也不給人他人勸解的機會,系上披風帶上寶劍就往一個方向快步行去。
秦母追出,I見女兒如此,心中大急,顧不得許多忙叫幾個老兵跟上,又去秦父的帳中去了。
……
“嗖嗖嗖……”
一連串的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隻聽得人頭皮發麻。
無法想象這樣的鋒銳之聲來自一根根不完整的枯草,其威力甚至比夏商制作的機括暗弩還要恐怖,滑過草堆,定是一片草葉紛飛。
幸好有月海棠引路,她有着他人無法想象的實戰經驗,且對天下武功都有所涉獵,更對這天下聞名的“流雲散手”知之甚詳。
在她的帶領下,不停的輾轉方位,總能避開身後的攻擊。
雖說能避開身後的攻擊,卻無法甩開身後追擊的人,待葉閑追到跟前,便不是靠躲避就能化解危險的了。
月下肅殺之意更濃,身後冷冽的聲音已到了耳邊。
“好手段!沒想到爾等幾人之中有對‘流雲散手’了若指掌之人,究竟是誰?!站出來!若是跟我流雲仙蹤有些淵源,今日可饒他一命!”
說話間,一道白影滑過夜幕,掠過衆人頭頂停在前方。
還是被追上了!
此時此刻,還有什麽話語好說?
幾人之中唯有浮生尚可用殘軀一戰,此時他亦不退卻,黑色巨劍抗在肩頭徑直沖了上去。
夏商對浮生了解很少,這個看似白淨卻内心陰暗的小孩子似乎對戰鬥有一種發自内心的渴望,雖時常沉默不語,但在戰鬥中能感覺到一顆狂熱的内心。小小的身軀中仿佛睡着一頭猛獸,一旦遇到高手,心中的猛獸便會驚醒,便如此刻這般。
有時候夏商甚至覺得,浮生之所以跟着自己,并不是爲了保證自己安全,可能他更在意能時常遇到一些高手。
葉閑本是表情輕松,可見到浮生手中的黑色巨劍卻也變了變顔色,想必之前也是有過交手經驗,吃過一些虧,故而新生忌憚。
“臭小子,若你身無内傷,我或許忌憚三分,如今以此殘軀還想跟我鬥?找死!”
說話間,葉閑一招大鵬展翅,身形倒飛而起,半空中指尖枯草連彈,化作無數飛針射出。
浮生止步,原地橫卧巨劍,單手攪動劍柄,劍身劃出一道圓弧,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将所有飛針都擋在外圍。
可就在這一頓之間,葉閑反撲。
流雲散手的最大威力可不是射幾根飛針而已,其要命之處是在近身纏鬥。
葉閑近身,如蛇鎖喉,詭異的拳路隻三招便破了浮生防禦,一掌擊在浮生心口,整個人倒飛出了七八米。
好在浮生體質超然,這一掌和本有的傷勢比較并無大礙,立刻起身,作勢再戰。
“臭小子,不管你試多少次都沒用。今日你們幾個,除了皇帝老兒,一個也别想活着。”
浮生沒有說話,準備再上,身後卻傳來月海棠的聲音:“流雲散手最大的威脅在于‘綿’,與之對戰切忌纏鬥,三招之内若無成效,立即分而擊之,先擺脫,再謀時機。而散手的殺機在于綿軟之中的寸勁,掌與身每近一寸,其威勢便大一倍。故要時刻保持其距離,他拳風從一尺落下,對你便不會有太大傷害。整套拳法,分爲三路,第一路,一停一打,第二路,兩停一打,第三路,一停連打。斷其拳路節奏,便是破開‘流雲散手’的關鍵!”
這一番話出口,葉閑臉色大變,攻勢停在一半,望着黑夜中說話的女子:“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知道‘流雲散手’的精要所在?”
月海棠冷笑一聲:“精要?可笑之極!你以爲這些就是‘流雲散手’之精要?你所掌握的不過是葉流雲手中的一絲皮毛而已,還在本座面前妄談精要?”
葉閑先前認定此女不可能是水月仙子,關鍵年齡不符。
可現在這年輕的姑娘如何對“流雲散手”了解如此透徹?不是水月仙子又如何解釋?
真是水月險資便不用逃,她這一路究竟躲什麽?
“無知小輩,識相的趕緊離開!水月山莊和流雲仙蹤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本座不想壞了跟葉流雲的交情!”
月海棠見對方猶豫不決,心說可能真能把對方吓退,便再出言威脅。
可是,葉閑豈能放棄?眼前的老頭可是皇帝!
“富貴險中求!”葉閑心中一狠,騰空越過浮生,朝月海棠攻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