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棍見勢不對,連聲讨饒:“幾位,有話好說。老小二年邁,可經不起折騰。我把銀錢交還給你們便是。”
萬般無奈,老神棍隻得把銀錢都還給了書生,還搭上了自己的一個嶄新的錢袋。
三位書生拿了錢袋心滿意足,回頭到夏商面前,作揖感謝。
“多謝同學仗義執言,不知同學設攤在此,是真懂問天地之法?”
“略知一二。”
“同學器宇不凡,雅量有度,必是個有實學之人。能否爲我三人算一算今年秋闱禍福?”
夏商擺擺手:“若幾位真成竹在胸,又何須求簽問卦呢?既想求簽問卦,蔔算來日禍福,便是心中無甚信心,其原因還是經文不熟、才學不夠、韬略不足罷了。與其在此求簽問卦,倒不如各自回家多看幾遍詩書,多寫幾筆文章來得實際。”
一席話畢,三位書生無不面紅耳赤,羞愧得無法擡頭。
爲首之人,上前兩步,恭恭敬敬将手中錢袋奉上:“聽君一席話,驚醒夢中人。學生受教了。我三人确實是對秋闱沒有信心,故有了求神之心。現今真是羞愧難當,必立刻返回家中刻苦修習,來日若有所成就,必念及先生的恩情。”
說完,三人低頭快步逐漸遠去,隻有一袋碎銀放在夏商桌前。
夏商拿起錢袋,玩味似地掂量了一下:“不錯,這錢袋倒是挺好看的。”
“你這小兒!還我錢袋來!”
老神棍怒不可遏,罵咧一聲剛踏前兩步,夏商收斂微笑,同樣上前兩步,撸起袖管,低喝道:“老頭兒!要不你今日就算一卦,看你再往前一步挨揍不挨揍!”
老神棍本就是個奸猾之人,知道自己橫不過對方,隻得把一口氣往肚子裏吞。
“小兒!你有種别走!”
說完,攤位也不收拾了,氣沖沖地去了别處。
老神棍的模樣,看來是要找人來報複了。
夏商欺負個老頭兒還是可以的,若對方真找了人來,那可就有些麻煩。
先前的中年給了十兩銀子,書生又給了一包碎銀,暫時也差不多了。
于是夏商動了要走的念頭。
正想着,忽然一陣風來,又是好多樹葉落下。
夏商掐指一算:“‘木顫’‘天變’将有雨來,送雨便是送魚,今日還有大财未到,走不得。”
今日無驚有喜,還得在此再等一會兒。
也不知夏商爲何笃定,隻見他不緊不慢到街口的雜貨鋪租了一柄大油傘來,撐在攤位前,不動如山地坐着,隻等機緣來臨。
此時天色正亮,陽光明媚,晴空萬裏,偶有春風也屬常事。
夏商攤位前支一大傘,顯得突兀,不一會兒便招來了好些看稀奇的百姓。
“免費測算?還是個算命先生?”
“大亮的天撐一把傘是什麽意思?”
“人家算命的,興許已經算到了待會兒會下雨呗。”
“這麽神?”
“誰知道?不過就我觀察,現在的天氣沒有半點兒将下雨的征兆,估計是個嘩衆取寵的小生吧?”
說完,詢問之人忽然擡頭眨了眨眼。
“兄台,你怎麽了?”
“好像……好像有雨點打在了我的眼睛裏。”
“呵!莫開玩笑,這樣的天哪兒可能下雨?”
“不對不對,好似真的……真的要下雨了。”
天色變換之快讓人驚奇,前一秒還是晴空萬裏,後一秒便是陰雲叢生,從遠方天際滾滾而來,幾息時間便籠罩了整個揚州城。
雨滴落下,滴在揚州百姓的身上,透着沁人心脾的涼,卻又不似往日春雨那那般細柔。
雨滴如豆,鋪灑而下,落在揚州城大大小小的瓦房上,滴滴答答的聲音清晰可聞。
聽到聲音,揚州城的百姓才反應過來,如今已到了五月,不日便将立夏。這一場雨便是跟春風道别的吧?
初夏之雨來得突然,街上行人皆無準備。
一時間,街上行人成了亂竄的螞蟻,歸家的歸家,避雨的避雨,趕路的趕路,再看不到任何閑暇惬意的遊人了。
夏商攤位周圍的行人都鑽進了攤位前的傘下,一邊清掃身上的雨水,一邊啧啧稱奇。
“小先生真乃神人呐!說要下雨,果真下雨。”
“就是!小先生既然算得真準,不如跟我等都算一卦如何?”
夏商算準了下雨,卻沒算準會有這麽多人來圍觀,算卦之事不能多做,這麽多人都要算是不可能的。
“各位,今日我已算過幾卦,不可繼續窺伺天機。各位請改日再來吧。”
周圍的百姓還不甘心,正說着話。老神棍卻在這時帶着一票流氓回來了。
對方人不多,加上老神棍也不過四人。
那老神棍面生,無人認識,但他身邊跟着的三個卻被一些百姓認了出來。
“不正是南城外的阮氏三兄弟?”
揚州城南城外臨着大青山,山上匪患猖獗,不管是山上山下的人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這阮氏三兄弟便是南城外小有名氣的流氓,傳言跟山上的一夥山匪有關系,給那些山匪進城買貨,平日在城裏很是嚣張,極少有人敢跟他們作對。
曾經因拐賣民家閨女被關了大半年,結果卻因證據不足給放了。
經此一事,揚州城所有人都認識這三,見到他們三兄弟無不避讓。
阮氏三兄弟一到,夏商周圍的百姓甯可站在雨中也不願跟他們靠得太近,人群一下就散開了。
“你就是新來擺攤的?”爲首的獨眼壯漢走到夏商面前,一巴掌拍在桌上。
沒等夏商說話,先前的老神棍先一步湊到前面來:“阮大爺,就是這小子!一聲不吭就在這兒占了台。”
“去去去,你閉嘴。”
“小子,我問你知道這兒的規矩不?”
夏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呵!你小子挺淡定的嘛!不曉得過會兒還會不會這從容了!告訴你,在這裏擺攤算卦要老子的同意才行。這位老爺子是老子罩的人,你現在搶了他的生意,就是壞了我的規矩。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否則,你今天就得流血!”
“他今天是肯定不會流血的,倒是你流不流血,我就不知道了。”
一個淡漠且清雅的聲音忽然出現在阮氏兄弟的身邊。
一個女人,一把劍,身上有些雨水。
夏商見了,笑盈盈起身:“夫人,今日我算漏了一卦,不想會有雨,早知便讓你帶傘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