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在路上都想好了,回去就問眼鏡蛇,到底想幹啥!?
可是一到營區,楊越看見了眼鏡蛇的那張笑臉,火氣頓時就消了一半。在去空突營之前,楊越對眼鏡蛇從來都沒有一丁點的好感,從來!他甚至有時候在想,眼鏡蛇這樣的人,渾身充滿了暴力、目中無人、毫無人性等各種負能量。和他作對并且面對面地打敗他,曾經是楊越最喜歡做的事情。
可是去了空突營兩個月之後,他發現眼鏡蛇也有閃光的一面。
他表面強大,其實内心十分彷徨。他帶着這個全新的兵種,每天都在摸石頭過河,他半夜三更都在看書學習,生怕自己一點點的失誤,将來都會給自己的部隊和國家帶來滅頂之災。他神經衰弱,經常睡不着覺,就算躺在床上做夢,也都在說着“下、下、下”的夢話。
最關鍵的是,他把楊越看得十分重。好像他就是那根能拯救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就死死地不肯放手。
楊越不是蠢貨,他明明白白地知道眼鏡蛇想要幹什麽。
“當”一聲,楊越把頭盔摔在了眼鏡蛇的面前,眼鏡蛇嘿嘿嘿地笑着,“怎麽啦,火氣這麽大?”
楊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蛇營長,廢話我就不跟你多說了,你今天怎麽給牛再栓下套,你就怎麽給他去道歉,咱們這事,就兩清。”
“至于嘛!”眼鏡蛇拉着楊越坐下來,說:“我跟你講,我不是給他下套,你也知道他,脾氣沖,話還多。我是煩着了,迫不得已而爲之啊!你看你看,蛇穴的幾台設備都倒了一地,我在我們弟兄們前被他踹,老沒面子了。”
“你少來這一套。”楊越大聲道:“就你這擒敵拳、自由搏擊的水平,兩個牛再栓也踹不到你一腳。”
眼鏡蛇眨了眨眼睛,“沒傳說中的那麽玄乎我跟你講,我都三十好幾了,打打殺殺的,早就不練了……”
楊越看着他的眼睛,心說騙鬼呢吧?
“不過……”眼鏡蛇話鋒一轉:“你要說我跟他下套也行,可那是他自找的,大清早地跑來叨叨叨,很不友好!誰還沒有個起床氣呢,你說是不是!?”
楊越是徹底服氣了,一個手裏握着一支大殺器的十四師空突營中校營長,一個功勳累累的十六師專業分隊的上尉連長,兩人怕不是上輩子是做了夫妻,恩愛過頭了,這輩子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關系,也能讓他們鬧得如此地雞飛狗跳。
簡直歎爲觀止。
但是楊越鐵了心地要給牛再栓一個說法,否則他還怎麽繼續呆在空突營?
眼鏡蛇坐在床上歎了一口氣,表情有點爲難,他躊躇了一會,道:“這樣吧,我和你去一趟葉爾羌,我給他道歉。隻要你不心塞,不兩頭難做,你說怎樣,我們就怎樣?行不行?但是你得答應我啊,别因爲這個事把我高大全的個人形象在你的心裏給搞崩塌了。我跟你講,我這個人其實還是不錯的……”
楊越捂着額頭,這樣誇自己,要臉不要?他明明知道眼鏡蛇這是以退爲進,但心裏着實是暖了一下。
他這個人就是這麽賤,賤得讓人下不了狠心。
兩人把演練工作交給了老蘭州,眼鏡蛇親自開着車去了十六師。臨走之前,楊越把眼鏡蛇身上的一堆東西都卸下來扔給了老蘭州,說是去道歉,挂一身的手榴彈你是要鬧哪樣?
眼鏡蛇哈哈大笑,扯着了一個手榴彈就扔進了蛇穴裏,那手榴彈哧溜地冒了一串煙,然後就沒動靜了。
都是假貨!挂着看的,誰特麽神經病挂着幾個實彈到處跑的?
楊越覺得面前這張笑臉有點可憐,他把自己僞裝成了一個很牛逼的人物,可是卸下僞裝的那一刹那,仿佛卻是松了一口氣。
牛再栓在司令部被參謀長噴了一臉口水,回來就悶悶不樂地倒在了床上。聽說眼鏡蛇要來道歉,嘴裏一邊罵腳下一邊踢床,不見!就是不見!讓他有多遠,給老子滾多遠。
這特麽什麽人,翻臉就跟翻書一樣,完全沒有節操。
等人到了連部,仇幾滿剛使着眼色讓楊越不要這個時候來觸黴頭,牛再栓就鼻子不是鼻子地出來了。
仇幾滿一看,得,三個人總算是又碰到一起去了。他連忙跑出了連部,把鄭書叢給喊了過來。
“你多看着點,要是打起來了,你得幫連長,他肯定打不過空突營的。就算加上副連長,我覺得也夠嗆。”
鄭書叢張了張嘴,有點懵,“指導員,那你去哪啊?”
仇幾滿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去大操場找張朝封,現在全連敢打架的都在他手下,以防萬一。”
仇幾滿的身影消失在公路上,鄭書叢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站到了窗戶邊。
張朝封正帶着全連在練單兵戰術,一聽這情況,腰帶一解,拿着哨子剛想吹,想了想,問了一句,“來了幾個人啊!?”
“就一個!還有楊越。”仇幾滿說。
張朝封頓了頓,一個人?要是一個人的話,我去就夠應付了,不行不還有楊越在嗎?你說打起來他幫誰?他敢不幫我,我連他一塊打。
指導員一想,也是!
兩人急匆匆地回到了營區,一進門,張朝封就看見那三個貨坐在茶幾邊上,牛再栓臉色不太好,但畫面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火爆。
“你跑來幹啥來了呢?”
“撒?”張朝封拎着一根武裝帶,吸了吸鼻子。牛再栓罵:“你不是連值班員嗎?不要訓練啊?”
張朝封看了一眼楊越,後者呶了呶嘴,示意他先退出去。張朝封漲紅了一張臉,歪了歪嘴,“連長,要幫忙吱個聲!”
“幫啥忙啊?你幫得上嗎?”牛再栓拿起桌子上果盤裏的一個蘋果就扔了過去,“滾!”
張朝封伸手一撈,接住了那蘋果,然後順勢退出了門外。
“關門!”牛再栓吼。
仇幾滿一臉菜色,一邊帶上門一邊拍了拍張朝封的肩膀,“你也是,那麽沖動幹什麽?先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