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疆南軍區防化營和二十一師在争場地。兩個隊下午要死磕，可是二十一師不打算把場地讓出來。楊越和蘇沐晨趕到的時候，童雲飛正在和他們的領隊交涉。楊越一看，兩個少校在那面紅耳赤的喋喋不休。
“你們還行不行了？昨天晚上占着就算了，今天還要霸着不讓我們踩場。你們二十一師合适嗎？”
“沒不讓你們踩場啊，我們就來兩動，然後給你們。”
“你們來兩動？來兩動我們還有時間嗎？大中午的你們就不能歇一歇？我們走兩遍，你們再來不行嗎？”
“是啊，大中午的，你們去睡一覺，起來剛好接我們的手。比賽在下午十七點三十呢，還早得很。”
“诶！你們二十一師怎麽這麽不講道理呢！？我們已經很忍讓了啊。我跟你說！”
“怎麽我們就不講道理呢？我們是一番好意啊……”
楊越看那兩個少校是一時半會不會善罷甘休了，吵吵了快二十分鍾，還沒能排出個先後來，于是走了上去，朝兩人敬禮。
“二位首長，我看不行就别叨叨了，你倆個打一架，誰赢誰上不就完了。”
“……”兩人把目光投了過來，這不添亂嗎？楊越呵呵笑道：“開玩笑，開玩笑。童，你來一下，幫我個忙。”
童雲飛不知道楊越賣什麽關子，跟楊越走到了一邊的樹蔭下。
“你幹啥呢？”童雲飛有些不滿，“下午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我們昨晚的數據不精确，我必須要進一步掌握，不然心裏沒底。”
楊越叉着腰，擡頭看了看樹冠上射下來的陽光，道：“你快省省心吧，大戰将至，數據什麽的都是次要的。大中午的，你讓弟兄們好好休息一會。别那麽執着行不行啊？你自己看看，看看！”
楊越掰着童雲飛不方便的身體，指着遠處背着防化服的二十一師隊員們，他們被太陽曬得東倒西歪，站都站不穩了，你再鬧出一個兩個中暑的來，你下午自己上啊？發條上太緊，會崩的，大哥！
童雲飛半天沒說話，眼神很焦急。
楊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聽我的，讓他們放松放松。”
“楊越！”童雲飛轉過身來，“不是我不近人情，有些事，你不知道！”
“不就是個比武嘛，你二十一師哪年也沒有好成績啊！飯得吃，但不是像你這樣，一口就想吃個胖子出來，這不現實，也不科學。”楊越開解道：“慢慢地積累經驗，不是一個勁地練，那是閉門造車，你們得多看，多想！”
“楊越！”童雲飛咬着嘴唇，閉着眼睛使勁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睜眼道：“我沒時間了！不怕實話告訴你，爲了今天的比賽，我準備了兩年，整整兩年！從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像個正常人生活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把今天當成我這兩年來的唯一目标！你懂嗎？你不懂，楊越！我就想做點什麽，我想證明我不是一個隻會張口吃飯的廢物！”
“我每天一睜眼，就能看見我這條腿。他們把我養着、供着，他們把我當典型，讓我當英雄！可我不是啊，楊越！我不想當英雄，我是防化兵，防化兵！我不是什麽狗屁英雄！”
“我看着我的弟兄們，在訓練場上飛奔，我羨慕他們！我和他們說，我連防化服都穿不上了，我什麽也不剩了，我就剩你們了。他們說，教導員，你不要難過，你沒有腿，我們就是你的腿。你的榮耀，二十一師的榮耀，我們幫你找回來……”
童雲飛泣不成聲，努力地壓抑着自己顫抖的肩膀，他躲在樹幹的後面，不讓别人看見。
“楊越！你以爲我不心疼他們嗎？我比你更愛我的兵。可是他們更心疼我，是他們不想放棄。他們想讓我們二十一師的旗幟，永遠地留在這塊賽場上……”
楊越低着頭，感覺自己的心頭被一柄兩磅錘狠狠地砸中，又痛又酸。總感覺眼裏充滿了幹澀，他眨着眼睛，不讓自己也有想哭的沖動。
“老童，如果你信的過我的話，把他們交給我吧。”
童雲飛擡起頭來，看着楊越。楊越點點頭：“你做的已經夠了，下午我讓張朝封陪你去逛逛，我們疆南鄉下不比你們疆北大城市，我們這都是土生土長的民俗區，你也買點幹貨帶回去給你們營的其他弟兄。比賽……我來。”
“楊越……”童雲飛不敢相信。
楊越擺了擺手，朝遠處的張朝封喊：“張朝封，死過來！”
那貨屁颠屁颠地跑步過來，一本正經地敬禮，“報告副連長，防化連一排排長張朝封報到！”
楊越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有啥好玩的地方？”
“網……網吧吧！”
“别網吧了！你也就會突突突……”楊越指了指旁邊的童雲飛，“下午帶我們童教導員去你那相好的學校轉轉，她們那學校環境挺好，鳥語花香的。也别急着回來，順便請他吃個飯，我出錢。”
“不用了！”童雲飛連忙拒絕，楊越一票否決：“你沒說話的權力，張朝封，帶走帶走，站這老礙眼了。”
張朝封見童雲飛的眼眶濕潤，臉上還有淚水沖刷出來的痕迹，他看了一眼楊越，你對他幹了撒啊這是？楊越瞪了他一眼，張朝封馬上嘿嘿嘿地笑，“行了，交給我吧。季永春！”
“到！”
“把車開過來！老子帶你去兜風！”
“是！”
防化指揮車卷着灰塵飛奔了過來，楊越把童雲飛一把塞進了後座裏，“不到十八點，不許回來！”
“……”童雲飛有些懵，楊越根本沒給他機會，一拍車門，“滾滾滾！”
季永春哈哈一笑，腳下油門一踩，吉普車嗤一聲就繞過了賽場，直奔大門而去。楊越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張朝封。
“你别說話，聽我說。你身邊那位，心情不太好，你多說幾個笑話給他聽。”
“……”張朝封看了一眼電話，又看了一眼童雲飛。
什麽玩意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