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事吧,并沒有就這麽過去。
當天晚上那陣勢太大,十三個隊加上防化連、各隊領隊、裁判人員,兩三百人都目睹了,想瞞根本瞞不了。但是既然防化團不追究了,裁判組也就沒說什麽,畢竟比賽還沒開始,這個時候判技術犯規不妥當。開幕儀式之前,裁判組也隻能算是客人。
但林曾雪把這個事告訴了師長,因爲他知道,以他的身份要是瞞下來的話,日後對楊越的追究隻會更慘,保不齊還要牽扯一大堆人。在征求了牛再栓的意思之後,林曾雪一五一十的把整個過程原封不動地上報。
師長聽完,沉思了片刻。
然後隻說了幾句話,“不奇怪!防護團這頓打挨得也不冤。”
林曾雪不知道師長什麽意思,難不成你老人家也想要上去踢幾腳?
參謀長告訴林曾雪,算楊越運氣好,有這麽個連長護着他。牛再栓這次危機公關做得很好,值得表揚,這件事的确事出有因,隻要防化團不追究,十六師也不追究。
但是轉告楊越,以後打人之前,先花三十秒時間告訴我。
有什麽怨氣,在賽場上發洩。别狗仗人勢,以多打少!
林曾雪連忙點頭,這就轉告!
官方口徑就這麽被統一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在各支參賽隊中,情況就不一樣了。
防化團内部怎麽說他們也沒寫在臉上,但是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十四師肖戰,緊随其後的二十一師童雲飛,兩人跑來找楊越,拍胸脯保決心。就防化團這臃腫的隊伍,不見得都是高手,但不管是高手還是低手,楊越你放心,無論誰,碰上我們就讓他們直接跪!
老子要是放一滴水,直接打包袱滾蛋。
帶隊的都這麽說了,底下的弟兄就更加了。野戰部隊的風格和軍區直屬隊的風格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雖然都是防化單位,但是看不慣軍區防化團的人多着呢。
楊越是沒想到,這比賽還沒開始,因爲自己一時沖動,就讓賽場充滿了火藥味。防化團也不是鐵闆一塊,單位大了,幺蛾子也多,他們自己很多人對二營一向眼高過頂的作風也非常不滿,這次二營挑着十八師這個軟柿子捏來捏去,把仇恨拉足了,幾個防化團一三營的軍官暗地裏都在罵。
拽什麽拽啊?拿全軍第一也沒嚣張成這樣吧?
活特麽該!
開幕式前一天晚上,報名單,抽簽決定對陣态勢。楊越一愣神的功夫,張朝封已經決定了隊伍人員分配,A隊三個新兵一隊,楊越替補;B隊三個老兵,張朝封替補。
張朝封的意思是,楊越的風格更适合帶新兵沖鋒陷陣,B隊更穩健,張朝封自己哈士奇的性格可以得到很好的彌補。
楊越也沒多想,反正想了那麽久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既然把他和張毅飛他們放一起,那就放手一搏,拼一場是一場,關鍵還是B隊,鍾煜這個毛驢子很強,業務精湛,體能不弱,郭廖的車技有長足的進步,而季永春的體能優勢很強大。如果抽簽不是太倒黴的話,進決賽圈是絕對可能的。
然而抽簽的結果一出,讓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十六師兩個隊,A隊抽到了防化團二營A隊,B隊抽到了防化團一營A隊。
這算什麽?這是倒黴到家了。
楊越作爲領隊,站在抽簽台上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裁判長在那催,結果都出來了,趕緊下去準備吧。楊越瞟了裁判長一眼,說好了的東道主的優勢呢?這特麽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第一輪全軍覆沒。
比武一日遊,你讓我拿什麽跟師裏交代?
兩日!兩日!裁判笑着說:第一天是A隊,第二天是B隊。
楊越直接無語,走下來直奔牛再栓而去。牛再栓沒比過,一聽這結果,有些茫然,怎麽個情況這是?
楊越湊到他耳朵邊上,“連長,惡仗!”
牛再栓扭頭看着他:“你還有什麽惡仗沒打過?我現在關心的是,你的糟脾氣什麽時候能轉過來。”
楊越歎了一口氣:“對不起!這段時間我有點迷茫。但是你放心,在賽場上我還是我。”
牛再栓白了他一眼,“楊越!我知道讓你去司令部你心裏不痛快,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于事無補。你給我記好了,我防化連出去的兵,就算是去做飯,也是頂棒頂棒的那個!我說過,我會把你撈出來,你要是再破罐子破摔,你就是對不起我!”
楊越閉了嘴,他昨天站在帳篷裏面壁,想了整整一個晚上,腦海裏仔細地回想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影響他性格的轉折點絕不應該是在喀喇昆侖山,絕不是從喝酒被師長活逮開始。蘇沐晨說得沒錯,楊越變了。早在兩年前進陸院開始,他的性格就變了。
他不再是當初那個想把三班留下的楊越,他苦心經營的三班,其實早就在他收到陸院通知書的那天就散了。曾經的那些熟悉的面孔,胡書、周亮退役、吉爾格力遠走高飛。歐陽山半死不活,張朝封越走越遠。郭廖見了他,要敬禮。
人在的,心也不在了。
他感覺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奔四的那個楊越了,三年了,他影響了自己的年輕性格,但同時也被年輕的自己所影響。他的體内奔騰的是年輕的血液,周圍生活的是年輕的弟兄。他承認,他的意志力根本沒有想象的堅定,說戒煙說了兩次,但仍然沒戒掉。
他的沖動一而再再而三地蓋過了他的涵養,是爲什麽?是因爲一些根本沒經曆過的人和事!
他一度信仰崩塌,隻是沒有察覺而已。
讓他離開防化連,是摧毀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因爲離開了,真的就什麽也剩不下了。
昨天牛再栓的那一頓拳打腳踢,讓楊越徹底醒悟了。牛再栓欣賞的是曾經的自己,而對現在的楊越非常失望。
楊越看着牛再栓認真的側臉,回到防化連,他慶幸有一個真心對他的上級,凡事忍讓甚至包庇。也慶幸有像張朝封那樣的兄弟,吹哨子,掏心窩子。
是自己在揮霍,揮霍來之不易的青春,也在揮霍别人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