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越比起來,眼鏡蛇現在簡直壓力山大。
他借助着熱視儀和指北針好不容易從紅軍指揮所逃脫,結果在等待直升機的時候被紅軍步兵發現,被他們追在屁股後面,在茫茫大山裏跑了整整一個晚上。等再甩掉追兵,到達安全地帶時,一扭頭才發現自己身邊隻剩下了三個人,心中頓時泣然,不禁悲從中來。
這一仗,讓眼鏡蛇敗得那是心服口服。仰天長歎,滿腦子裏都是楊越和他手底下穿着防化服的紅軍士兵。尤其是楊越,那張臉是越來越清晰,臉上還帶着戲谑的笑容,在他腦海裏揮也揮不去。
第二天一早,耳麥裏傳來B隊勝利的消息,藍軍終于有效推進了四十公裏,逼近三十裏營房。這個消息多少讓他這個營長總算是好過了那麽一點,隻是剛回到指揮所,就發現被收容後送的王德龍受傷不輕,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被人打斷了三根肋骨。
那貨躺在床上,老淚縱橫!
紅軍那幫瘋狗,照臉就使勁呼啊!一個人打不過,四個人上來拳打腳踢啊。我都拔掉了發煙裝置,他們還不肯住手!營長,我要告他們!我要到軍區告他們!
王德龍聲淚俱下,黑乎乎的臉上表情痛苦。
眼鏡蛇雙手捂着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太慘重了!
太狼狽了!
太丢人了!
他從野戰醫院出來,直接去找了參謀長,參謀長一看,咦!你特麽回來了?你的A隊呢?死光了吧?你怎麽沒一起去啊!?
眼鏡蛇站在那,被參謀長一頓嘲諷,一個字都不敢吭。
他是想找點理由的,但是從頭想到尾,他什麽理由也沒找到。這裏是十六師的地盤沒有錯,但不是他失敗的借口。他輕敵了,源自他内心的看不起。他看不起十六師,看不起防化連,看不起楊越。他有全疆軍區最先進的裝備,憑借着這套裝備,他打遍軍區無敵手,他在疆北縱橫千裏,無一敗績。
他過分地迷信着科技的力量,到頭來卻被狠狠地打臉。
他是楊越的教官,卻三番五次倒在了楊越的面前。
“我請求處分!”這是他唯一能說出來的話。
參謀長長歎一聲,“回去再說!B隊正在清繳紅軍潛入人員,你坐鎮蛇穴吧。”
眼鏡蛇眼神黯淡了下去,參謀長已經不認爲他能再帶領部隊沖鋒陷陣了。他敬了個軍禮,然後退出了指揮所。
可是到了蛇穴,他依然不能平靜自己的内心。他所關注的,全是和十六師防化連有關的信息。他們到了哪裏,在幹什麽。
蛇穴有非常靈敏的通訊設備,他們能監視戰場的一舉一動,防化連在山谷裏阻擊藍軍,打垮了三個連。
兩個營部作戰參謀聽到這個消息,面面相觑。
這防化連确定隻是個輔助兵種嗎?他們沒有任何重武器,是用什麽東西扛了那麽久?發煙罐?那玩意有那麽厲害?
眼鏡蛇架着腳,閉着眼睛道:“下次還有和十六師的演習,我建議你兩個去實戰體驗一下……”
算了,别下次了。
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後,眼鏡蛇睜開了眼睛,起身出門,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個綠色的圓筒扔在了腳下。濃煙頓時竄起,眼鏡蛇在這濃煙裏再一次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燒糊的味道,然後劇烈的咳嗽。蛇穴裏頓時亂作了一團,紛紛起身去拿防毒面具,想要逃出這煙霧裏。
“坐下!”眼鏡蛇一邊咳嗽,一邊拍着桌子大喊:“從今天開始!全營,無論是誰,無論是哪個崗位,無論你在幹什麽,防毒面具都特麽老老實實地給我背在身上!演習結束之後,全營強化防化訓練!”
副營長過來用濕毛巾捂住了他的嘴,遞給他一個防毒面具,眼鏡蛇一把甩開,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嘴唇顫抖着,怒吼:“恥辱!奇恥大辱!”
那顆發煙罐最後被副營長抱了出去,但煙霧仍然彌漫,眼鏡蛇戴着防毒面具坐在那,仔細地體會着面具前那飄渺的顆粒。他伸着手,想去抓,煙霧攪動着,緩緩地從他的指尖流淌而過。
門外響起了吵鬧的聲音,那是十四師防化營看見濃煙冒起,以爲蛇穴起了火,開着洗消車想要來救火,被空突營副營長攔住了。洗消連連長肖戰想要看看情況,又被門口戴着防毒面具的哨兵攔住了。
“營長大人剛被十六師防化連削了一頓狠的,心情不好!你們還是别進去看了,尤其是你們防化單位的,指不定要被他打一頓,我說真的!”副營長很認真地說。
肖戰張了張嘴,“十六師防化連?”
這不老熟人了嗎?
“嗯!”副營長道:“這次他們來的是副連長,叫楊越!跟特麽瘋狗一樣,野戰醫院裏躺着的病号,有一大半都是被他們幹成那樣的。”
楊越?肖戰抓了抓頭皮,是他啊?就當副連長了啊?當年我是排長的時候,他還是個列兵啊!
但是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一點也不意外啊!
這貨本來就是個瘋狗嘛!
蛇穴裏煙霧散去了,可眼鏡蛇仍然不肯把防毒面具摘掉。他是真想戴一輩子,正好沒臉見人。
參謀長聽說眼鏡蛇在自己的指揮帳篷裏扔了一顆發煙罐,頓時怒發沖冠,跑來興師問罪。結果一進蛇穴還沒走兩步,就聽見師指騷動了,出門一瞧,隻見一群人開車的開車,跑步的跑步,追着一輛奪路而逃的吉普車狂奔,一打聽,才知道剛才師指被偷襲、師長陣亡了。
就是吉普車上的人幹的。
參謀長上去就踹了一腳眼鏡蛇的椅子,“坐着升仙呢!追人!”
眼鏡蛇從混沌之中反應了過來,一聽師長都挂了,當時就暴怒了,拿上槍上了直升機,追着那吉普車扣完了一梭子空包彈。但這玩意兒不起作用,電台裏一調度,附近的部隊圍追堵截,好不容易終于把那車攔下來了,上面下來兩個冒着煙的列兵。
列兵!
列兵!你十六師除了列兵,還有别的人能打仗的嗎?
眼鏡蛇摘下了鋼盔,一把摔在了地上,那鋼盔“當”一下,然後咕噜咕噜地滾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