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爬上了戰壕,手裏拿着個手電筒,站在那張望着。但是他的視線好像飄得太遠,絲毫沒注意隔着他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有一個人在暗中地觀察他。那人吹了聲口哨,把電筒咬在了嘴裏。
然後開始掏褲裆。
楊越閉上了眼睛,真是倒黴催的。
一股黃色的尿液泛着泡沫,順着山坡緩緩地流淌了下來,楊越根本不敢躲,仍憑那騷味撲鼻,身前的衣服上濕了一大塊。
你大爺的!
楊越心裏呐喊,這衣服是徹底不能要了。
那人戴着鋼盔,來回地踱了幾步,然後可能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了,轉身跳進了戰壕。
“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你看仔細了嗎?”
“肯定呀,就這麽兩百米的距離,手電筒能照到的地方我都看過了。”
“行了,抓緊時間睡覺!還有一天,熬過去就是勝利。”
楊越一直趴着,等着呼噜聲傳了過來。他悄悄地移動着身體,從泥濘的身下移動到了鐵絲網邊上。他看見翻過這道鐵絲網,還有一道鐵絲網,鐵絲網後面是戰壕,戰壕的後面,有一個哨兵。哨兵的位置很好,他能看見整個環形陣地。
楊越看了看表,淩晨四點。
今天晚上可能幹不動了,時間不太夠,現在是九月份,離天亮隻剩下三個多小時。
可是轉念一想,不對。他們現在已經在山坡上了,無遮無攔,處境尴尬。如果到了白天,非常容易暴露。就算不暴露,也能被太陽曬成人幹。
得幹!
不僅得幹,而且得抓緊時間幹。
他緩緩地拿出了工兵鍬,向左右輕輕地招了招手。
張朝封和鄒城從草堆裏露出了腦袋,向這邊爬過來。他們一直都盯着楊越的一舉一動,如果他暴露,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展開進攻。
李成拖在後面,拿着槍掩護着三個人。
楊越指了指手上的工兵鍬,鄒城點點頭。那意思是說,鐵絲網破拆,工兵的拿手絕活啊!
楊越和張朝封兩人牽着鐵絲網,不讓它發出聲響。鄒城拿着兩把工兵鍬,隻等天上再飛起一顆照明彈的時候,雙手一合力,鐵絲“啪”地一聲輕響,就斷成了兩截。楊越和張朝封牢牢地抓住了兩截斷頭,不讓它發出更大的聲音,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們才把鐵絲插進了泥土裏。
這樣的話,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兩尺寬的通路,剛好能過一個人。楊越爬了過去,在第二道鐵絲網前呆了一會,确定沒有人發現,才讓他們跟進。
第二道鐵絲網破拆地也很順利,幾乎是在藍軍的鼻子底下,三人摸到了戰壕邊。走在最後的鄒城離開鐵絲網的時候,還把第二道斷掉了的鐵絲網接在了一起,這樣的話,陣地上的哨兵隔了幾十米,很難看得出來有人潛入了。
楊越趴在戰壕邊緣,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頭,他看見裏面兩個抱着槍的藍軍士兵正在打盹,他把頭縮回去,做了個手勢。
“兩個,繞過去。”
其他點點頭,順着戰壕邊沿小心翼翼地爬下去。張朝封拿着槍對着那兩個藍軍士兵,隻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開槍。
畢竟這隻是模拟,他們不可能真的用匕首抹他們的脖子,用别的辦法不能真正地幹掉他們,倒是這兩人一咋呼,就全完了。所以,能不打擾還是不要打擾了。
那兩個貨可能是嫌照明彈太亮,睡着覺還用鋼盔扣着臉。三人爬進了戰壕,蹲在裏面等了好一會,再一次确定他們沒有被發現。
楊越扶了扶鋼盔,提着槍開始在戰壕裏輕輕地移動。鄒城現在是真的太佩服這個人了,在敵人的陣地上不是想辦法躲,而是大搖大擺地走。
楊越找到了交通壕,這裏直通中央的機槍陣地。
他停在了拐角,目前爲止,他還沒有發現别的藍軍士兵。
可是往裏走就不一樣了,黑乎乎的人影一個接一個,光這一條交通壕裏,就有五個人。機槍陣地遠在三十米開外,那邊還有人影。
楊越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前面有個人坐在那,好像正盯着自己看,他心裏咯噔一下,不會吧。可是等了半天,那人也沒一點反應,楊越小心翼翼地挪過去,低頭一瞅,原來這貨是側着腦袋在睡覺。
張朝封跟在了楊越的身後,鄒城則在交通壕的盡頭掩護着兩個同伴。
楊越擡起腳,跨過了戰壕裏的那人的腿,往前繼續摸。張朝封在他身後五米的地方蹲下來,等楊越的手勢。
楊越就這樣一個一個地從藍軍腦袋頂上堂而皇之地摸到了機槍陣地邊,那裏圍了一圈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機槍陣地的上方,就是那個哨兵。
楊越心裏有些發怵,能摸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三生有幸,狗屎運走到了極緻。到現在爲止,他還沒被人發現。他打定主意,不成功便成仁。他的目光越發堅定,他就是偷,也要把紅旗偷過來。
哪知他剛一下腳,突然覺得被不知道誰的一條腿絆了一下,楊越心裏一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幹啥呢?”
身邊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轉過來有人在朝他噴口水,“看着點不行啊!?戰壕就這麽寬,走路長點眼啊!”
楊越連忙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那兄弟是把自己當成了藍軍了。楊越憋得心髒砰砰直跳,這一家夥差點就要挂啊!
他慢慢地爬過了第五個人的身邊,不讓自己碰着一下,終于來到了重機槍陣地的邊上。
那邊有個藍軍弟兄在往天上打照明彈,打完就蒙着鋼盔坐在那睡覺。楊越擡頭看了一眼那哨兵,站那不知道在看什麽,看得出神發呆。
照明彈拖着長長的尾迹在天上呼嘯着,很漂亮的,像一顆流星。
楊越頂着鋼盔從他的腳下爬過去,他現在一伸手,就能拿到插在陣地上的那面紅旗。
但是楊越現在不敢動,他怕他一動,就會造成不小的動靜。他觀察着那哨兵的動向,照明彈一滅,他就開始溜達。
他從楊越的頭頂上溜達到了張朝封的頭頂上,然後再從張朝封的頭頂上溜達到楊越的頭頂上。
楊越坐在藍軍士兵的身邊,假裝打盹等時間。直到那哨兵喊了一聲,“照明彈,再來一發!”
戰壕裏有人在罵,“照你妹啊,一晚上都沒停,下面光秃秃的,能照到什麽啊?”
“别廢話了,來一發!”
“砰!”一顆照明彈破膛而出,天又亮了。
楊越看了一眼表,六點。
離天亮還剩一個小時,再呆下去,就等于自投羅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