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掉下去的這坑幾乎是直上直下,張朝封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楊越拖上來。兩人倒在雪地上,穿着粗氣。
“楊越,下次你再有想不開的時候,麻煩你找個深點的地方,一了百了,不要拖我的後腿。”
“嗯!”楊越點頭,道:“下次我找個懸崖,拉着你一起往下跳。”
“你覺得兩個胖子脂肪厚,墊在一起會不會掉下去再彈上來?”
“我覺得會,最起碼摔在一起會舒服點。”
“王八蛋才想跟你死一塊兒!”張朝封爬了起來,“來,哥背你。”
楊越沒有客氣,扛着兩把鐵鍬上了張朝封的背。
張朝封怕再踩着雪殼子,那樣的話基本求生不能,所以他不敢随便在雪地裏蹚,隻能沿着高高的雪脊往公路上走。
楊越趴在張朝封的背上,眼冒金星。
“楊越,你暈不暈。”
“暈啊!”
“我是不是下來的時候也磕着頭了?”張朝封氣喘籲籲地問,“爲什麽我也覺得暈?”
“高原反應吧!?”
“神特麽高原反應,我早就戒了。”
“你磕着了嗎?我不知道啊。”楊越心說不應該啊:“你很暈嗎?”
“嗯,天旋地轉。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覺得你想多了。”楊越道:“你沒有高原反應?”
“真沒有!高原反應啥樣,我還不知道嗎?我就感覺渾身乏力,兩眼無神,金星亂冒。
“你那特麽是餓的吧!?”
張朝封停了下來,空出一隻手摸了摸肚子,咕噜噜地一陣響,他喘着粗氣道:“诶,好像還真是啊!我們多久沒吃東西了?”
楊越看了看表,晚上十二點了,“有十個小時了吧?最後一罐黃桃罐頭還給了無線連的。”
“楊越!”
“啊?”
“我走不動了,我好餓!”
“……”
“我放你下來好不好,你自己走,還有兩公裏就到了。”
楊越一巴掌拍在張朝封的防寒帽上,“别**,說你胖你就喘,趕緊地走。”
“你怎麽那麽歹毒啊?”張朝封罵:“好歹老張我把你救出來了,你不要感點恩啥的?”
“張朝封,啥也别說了,你聽見什麽了沒有?”
張朝封豎起耳朵,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和喘氣聲,啥也聽不着啊。
“撒玩意?”
楊越把張朝封的防寒帽護耳打開,“你再仔細聽聽。”
一陣微微的風吹進了耳朵裏,張朝封聽見了一陣遠遠傳來的馬達聲。
“汽車?”
楊越大聲道:“他們回來了!張朝封,快,攔住他們。”
張朝封背着楊越使勁跑,楊越在他背上掙紮,“放下我來!”
“你不是要我背着嗎?”
“蠢貨,你背着我跑得快嗎?他們要是沒看見我們從我們眼前溜了,那不是要捶胸?你先去,我在後面慢慢走!”
“你可以?”
“放心吧!”
張朝封把楊越輕輕地放在原地,“等着我!”
“快滾,快滾!”楊越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見張朝封碩大的身影蹒跚地在雪嶺上奔跑,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裏。
林曾雪坐在副駕駛上,喃喃自語:“都已經跑了四十多公裏了,按理說早就過了他們的施工地點,可是爲什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仇幾滿把着方向盤,把車開得很慢,“他們可能躲起來了。”
林曾雪閉着眼睛歎了口氣:“我現在就是擔心他們躲在那個犄角旮旯裏,被雪埋掉了都沒人知道。我們到前面掉頭,再回去下車仔細找一找,也許有什麽線索也說不定。”
“好!”
仇幾滿打着方向盤,瞅準了個寬闊地帶,打了個轉向燈就準備掉頭。
林曾雪也是無語,這荒山野嶺的,你打個轉向燈給誰看呢?怕交警扣分罰款嗎?仇幾滿一本正經地在公路上繞了個一百八十度,解放卡車在雪地裏劃過一個半圓,然後“嗒嗒嗒嗒”往回去了。
張朝封剛剛爬上了公路,隔着四百多米,一臉懵逼地看着那頭燈變成了尾燈,也不管自己累得跟狗似地,扶着雙膝頓時在那破口大罵:“殺千刀的!你爺爺在這裏啊!趕快給老子回來呀!”
卡車裏裝了一車的兵,加上駕駛室裏的仇幾滿和林曾雪,沒有一個人聽見有人在後面罵他們。
張朝封跪在地上,望燈興歎:“爺爺們!孫子錯了,爺爺!快回來吧!各位爺爺……”
“阿嚏!”林曾雪打了個噴嚏,他掏出手絹來擦了擦鼻子,道:“我怎麽感覺有人在罵我們?”
仇幾滿不敢跟科長開玩笑,道:“科長,可别感冒了,我這有感冒藥,吃一顆吧。”
“不吃了!”林曾雪擺擺手,“抓緊趕到他們的施工點!”
“好!”仇幾滿不敢把車開太快,隻是稍稍加了點油門,跑了大概半個小時,終于到了楊越那組的施工地點。林曾雪從副駕駛上跳下來,拍着車身,“都下來!”
張傳偉帶着一排往車下跳,簡單地集合在一起。
林曾雪揮了揮手,“散開來找,有任何蛛絲馬迹都馬上彙報!”
“是!”張傳偉不敢怠慢,二十幾個弟兄鋪開在公路兩側尋找所有一切反常的迹象。很快,二班在電線杆下找到了四把鐵鍬,歐陽山和郭廖在涵洞裏找到了鄭書叢脫下來的濕衣服。林曾雪站在電線杆下,聽着電台裏歐陽山激動的聲音,斷定楊越們碰到暴風雪是往回走了,然後藏在了涵洞裏。他馬上帶人到涵洞那邊抽絲剝繭,堵着涵洞的另一邊還有一絲血迹,這裏的确是有人呆過的樣子。
他從涵洞裏鑽出來,站在公路上發愣,這特麽的,方圓幾公裏之内,這處涵洞是最好的避風場所,他們能跑到哪裏去?
“科長,指導員,我們有發現!”
一班長在電台裏大聲地喊,一個兵站在遠處揮手,“科長,這裏有車輪痕迹!”
一班在涵洞邊擴大了搜索範圍,結果一個弟兄不小心滑到了路基下,一蹭就把積雪蹭掉了,等他爬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身邊有車輪碾過的迹象。林曾雪到那一看,确定了是有車輛從這裏開上了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