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牛再栓在吹哨子。
“防化連,全連集合!”
楊越今天是一排的值班班長,他扔掉了手裏的鐵鍬,拍了拍手,“一排,集合!”
隊伍帶到了連集合場,牛再栓一本正經地向林曾雪敬禮:“隊長同志,施工一連集合完畢,應到一百人,實到九十五人,請指示。”
林曾雪笑眯眯地,“稍息!”
無線連也在集合,但是那速度實在隻能用龜速來形容,林曾雪回頭瞄了一眼,揮了揮手:“别過來了,坐在那休息吧,我這裏先跟防化連交代點事情。”
無線連連長一連苦瓜相,手底下這幫慫貨到現在都還要生要死的,再看人家防化連,已經能跑步前進了。
貨比貨,要扔;人比人,要瘋!
林曾雪兩手交叉墊在肚子上,一副師首長的架勢,他瞄到了隊伍裏的楊越,笑了笑。楊越目不斜視,微微地點了點頭。
“看來,大家的适應性很強,我很欣慰。”
林曾雪說了句廢話。
然後話鋒一轉,“但我們光适應還不夠,要立刻投入到生産中去。根據師長的指示,我們施工隊明天就要行動起來,我想問一問,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有個屁!”林曾雪笑得更開心了,他甩了甩手,“就你們這球摸樣,還是再适應兩天吧。”
隊列裏“哄”地一聲笑開了。林曾雪接着道:“我是你們的監工,上級的命令我有義務傳達,但現場情況如何,我有權利調整。所以大家不要心急,也别想着早點幹完早點下山,沒那個可能。”
一如既往的,楊越能感受到林曾雪身上的那股灑脫勁。
他的到來,給施工隊帶來了個好消息。山上的部隊太多,軍區加減乘除法沒學好,最後一核算,發現還零了幾百人沒地方安排,于是臨時調整了任務量。因爲施工任務的調整,防化連和無線連組成的這支施工隊的施工距離大大地縮短了,由原來的一百公裏變成了六十公裏。
這的确是個好消息,施工量和施工距離是線型關系,那也意味着一旦施工開始,他們隻需要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完成任務,然後剩下的一個半月……
聊天打屁、谝傳子,甩撲克。在海拔五千兩百多米的地方養老。
林曾雪簡單地介紹了跟着他來的兩個顧問。
通訊參謀是個少校,軍區派來的,姓劉。地方上的專家姓曾,兩人共同組成了專家組,負責光纜接頭和架設的技術問題。
連隊解散之後,楊越帶着一排繼續去挖排水溝。二排去挖廁所,三排負責卸物資。
胡坤則去連部帳篷裏向牛再栓報到,沒兩分鍾就被連長轟出來了。
楊越看見他往自己這邊走,他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向胡坤敬了個禮。
“副連長。”
胡坤沒有還禮,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連長說,讓我到一排來跟班。”
“跟班?”楊越一頭霧水,跟什麽班?他的視線繞過胡坤,看見牛再栓蹲在帳篷邊削哈密瓜。
“連長,啥意思啊?”
牛再栓嘴裏一邊嚼,一邊揮着水果刀回應着:“連部就一個帳篷,還要存放槍支彈藥,林科長住了,就住不下别人了!讓胡副連長跟你們一起,你們三班挺好的,就住三班了。”
楊越心說牛再栓,你大爺的!把胡坤放我眼皮子底下,是想鬧哪樣?這貨幹個排長都勉強,到時候再指手畫腳地瞎指揮,信不信我打他一頓給你看?
胡坤的臉色變了變,“楊越,我不是來指揮你的,我剛來,希望你能指導我。”
楊越看了看他,人倒是很客氣,說話也中聽。
“會用鍬嗎?”楊越問。
“會。”
“排水溝呢?”
“會。”
楊越點點頭,“張朝封,帶副連長挖排水溝!”
“啊?”張朝封一聽,這活能接嗎?帶着副連長挖排水溝?是一起挖啊,還是自己挖,副連長在旁邊看啊?
“愣着幹什麽?”楊越把自己的鐵鍬往胡坤的手裏一塞,“抓緊些,馬上紮帳篷了!”
“哦!”張朝封一臉不情願,領着胡坤去怼排水溝了。胡坤倒是很聽話,沒有端副連長的架子,好像還真的是來跟班的,張朝封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勤勤懇懇毫無怨言。
楊越站在卡車邊,看着那個中尉一絲不苟地刨地,心裏對他多少有些改觀。
領導能力是差了些,但幹起活來還算中規中矩。
郭廖站在卡車上,也是一臉不敢相信,“看不出來啊,咱們胡副連長還挺接地氣。”
楊越搖了搖頭,“接地氣有鳥用,剛提的中尉,如果真的不錯的話,十八師怎麽舍得把他交流過來?”
“也是啊!”郭廖點點頭,然後問:“我們的帳篷怎麽搞?”
“帳篷?”楊越張了張嘴,有這個東西嗎?十六師就算再怎麽财大氣粗,也不可能給每一個班配帳篷。牛再栓早就說了,帳篷?哼哼,不存在的。
車篷子倒是有。
“拆了拆了!”楊越指着卡車上的篷布,郭廖一臉日狗的表情,“這玩意能當帳篷啊?”
“能遮風避雨就行,汽車團的都在運施工物資,沒那個條件專門調帳篷給我們。”
排水溝不需要深挖,畢竟這鬼地方也基本沒雨下,有也隻是兩分鍾下完,形不成威脅,意思意思就行。
張傳偉把人帶過來,開始拆車篷布。車篷架子就是最好的帳篷支架,從卡車上卸下來往地上一插,然後蒙上篷布,再用拉繩固定,覆上泥土,就是一座帳篷。
雖然矮是矮了些,但是能住人。楊越勾着腰鑽進了車篷裏,這裏面站不直身體,而且沒開窗,光線不好,但條件就這麽個條件,也就隻能這麽将就了。
郭廖跟在後面,有些皺眉,這玩意要住将近三個月,每天爬進爬出的,跟地老鼠一樣,很憋屈啊。
楊越歎了一口氣,“沒多大事,反正是睡覺的地方,你睡覺總是躺着吧,不會站着吧?”
郭廖一想也是,隻是進出麻煩些,攤上鋪蓋後留下來通過的地方很狹小,動不動要從人的身上爬過去,翻山越嶺似的。
除此之外,其他倒沒什麽關系。沒窗戶,就代表不會漏風,不漏風就能保暖,光線是暗了些,但誰睡覺還想開着燈來着?
張朝封帶着胡坤把各自的鋪蓋卷拿進來,一鑽進帳篷裏,張朝封就大叫一聲。
“哦喲!這帳篷也是經典啊,外面看上去像墳堆,鑽進來像暗道。”
“少**了,抓緊整。”
幾人在地面上鋪了一層蛇皮布,然後再蓋一層塑料布,接着是棕墊子、狗皮褥子、棉墊子。九個鋪位鋪完,裏面就沒什麽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