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人仔細地洗完,鞋子脫了,衣服也脫了,還好天氣轉暖,就着冷水洗洗也無傷大雅。但是楊越沒讓大家用香皂,因爲他自己用過了,香皂味不僅掩蓋不了臭味,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反而更加難聞。
大家互相檢查了一下,明面上看不出有什麽,郭廖在那吼,“楊越,我覺得我要用氯粉好好地消消毒。”
“氯個屁的粉,下午還要幹呢。”張朝封道:“而且就漂白粉那味道,也不好聞。”
楊越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别廢話了,抓緊時間吃,吃完好好休息一下,你們不累啊?”
兩人閉了嘴,跟着楊越到了燈光球場的中央,那裏擺着的桌子上空蕩蕩的。
“打飯啊,今天誰小值日啊?”
“我!”季永春伸出個手來。
“還不去?”
“報……報告!”季永春道:“我們沒有盆兒啊!”
“盆呢?”
“喏……”季永春指着被扔在溝裏的鐵皮盆。
“卧槽!”張朝封當場暴走,“你丫用打飯的盆兒去掏糞?我特麽說怎麽那盆看上去那麽眼熟。”
“連……連長說的!”
“連長讓你去吃屎,你去不去!?”
季永春滿臉通紅,“不……不都吃……吃過了嘛。”
“還有其他盆沒有?沒有的話,去問别的班借。”楊越道。
季永春搖頭,“剛才我去問了,别個班都不借。”
“這是要看我們笑話呢?”郭廖憤憤不平道。
楊越瞄了一眼食堂門口,牛再栓端着一碗湯在那嗦。
“張朝封!”
“诶!”
“去材料庫弄點漂白粉來。”
“好。”
楊越轉身到溝裏把鐵皮盆撿了起來,拿到水龍頭底下沖洗幹淨,然後把張朝封拿過來的漂白粉撒上去消毒,完事後再用水沖洗一遍。
“打飯!”
“撒?”張朝封一臉懵逼,雖說在這裏,沒有防化連消不了的毒,但是真要拿着剛剛掏過糞坑的盆打飯吃,根本就過不了心理那一關。幾個人頓時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還能再惡心一點嘛?
“三班長!”牛再栓站起來,敲着空碗叫:“你們不吃飯了呀?”
楊越拎着盆子走過去,“連長,戲好看嗎?”
牛再栓眨了眨眼睛,讓了讓身體,“幹嘛呢!把你手上那破盆拿走,你惡心誰呢楊越?炊事班都給你們準備好了,端出來就行,跳來跳去,跟個猴子一樣。”
“……”
“诶,你趕緊的,三米之外。叫你們班弟兄到窗口來,我讓炊事班的遞給你。”
楊越把盆一扔,“當朗朗”地響,你特麽不早說!
他差一點就把屎盆子扣牛再栓腦袋上了。
楊越招了招手,季永春趕緊屁颠屁颠跑來端菜。牛再栓倚在門框上,對楊越道:“怎麽地,開個玩笑你經不住啊?”
楊越搖頭,開玩笑?來來來,你去給我在糞坑裏呆三個小時再出來給我開玩笑。
特麽的,肚子漲!
牛再栓在楊越手臂上拍了一把,“看把你小氣的,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一個班吃虧的。”
“良心發現了,連長?”
“良心?我良心早就喂狗了,怎麽你還有嗎?”牛再栓呵呵笑道:“下午我讓所有人陪着你們,看你們掏。”
“卧槽……”楊越扭頭就走,不帶這麽欺負人的,掏糞就算了,還圍觀。
“年輕人就是沖動!”牛再栓一把拉住了楊越,“我是在想,你們三班三個小時就掏完了一座糞坑,我覺得很詫異。所以我決定讓大家都觀摩觀摩,學習學習。明天你們放假休息,讓其他人上,你覺得呢?”
楊越瞥了一眼牛再栓,“這還像句人話。”
但一轉念,不對啊!總共八個旱廁,他們掏兩個……剩下一百三十幾個人掏六個,怎麽算,三班的虧都吃大了。
“别讨價還價啊!”牛再栓指着楊越,湊過來小聲道:“年底的優秀士兵你還要不要了?”
“王八蛋才想要。”楊越低聲道。
“你不要,你班上弟兄就不要了?”牛再栓笑得陰險,“我跟你講,還有年底連隊标兵、先進集體、先進個人……你不想要?”
楊越沉默了。
說實話,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他是真的不想要,可是三班有人卻需要。
他們這一批同年兵五十七個,加上十幾個九九年兵,留隊名額雖然多,但是分配到一排的,就比較少。一班是觀測班,他們的名額固定,沒有競争,可是同爲偵察班的二班和三班,總共十四個同年兵要搶八個名額,張朝封和歐陽山他們,有了這些光環的加持,他們留隊的可能性會升整整一個台階。在楊越的心裏,那幾個貨少一個都不行,他還要靠着他們,去拿明年的比武冠軍。
雖然比武場上,這兩個貨基本打醬油。但楊越認定,他和這些人的默契程度比别人都好。
換誰都沒動力。
“那就這麽着吧!”楊越想了想,道,“不過連長,我們下午就做個示範,示範做完了我就帶他們去洗澡。”
“行!”牛再栓爽快地點頭,楊越護犢子真是沒得說,頗有王亞文的風範。
兩人把事情定了下來,楊越伸頭看了看坐在食堂裏用餐的高愛軍,兩人視線交錯,楊越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班長,你不仁,别怪我不義。
下午午休一過,防化連全連集合,沒去工兵營,而是到了防化連廁所邊,觀看了三班上午的戰績。楊越一邊介紹,一邊解說,怎麽掏,怎麽運,怎麽蓋。牛再栓站一旁看見蓄糞池底下露着的青磚,一邊靜靜地聽,一邊想,楊越這小夥是真不錯,掏個廁所都能掏出一套理論來,順便還解決了明年春肥的難題。
他是越來越佩服這個上等兵班長了。
幾個班長則聽得肝顫,這是掏糞啊?聽楊越那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在處理化學武器……
還得全身防護!?
啥也别說了,牛再栓一揮手,全連帶到防空營。這幫癟犢子撂下三個旱廁,人都跑工兵營去了。楊越穿戴好防護裝備,第一個往池子裏跳,他站在那一層“養眼”的污穢上,在一群飛舞的蒼蠅中間,向高愛軍招了招手;“班長,要不,你先打個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