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前面傳來鐵器相擊的聲音,偶爾還有嚎叫的聲音,叫的是什麽聽不清楚,但是聽聲音,應該是個女人。
這聲音與木棉花的聲音有些出入,可能是變成半人半僵之後,她的聲音也發生了變化了吧!變得幹澀,沙啞!
聽着那痛苦的嚎叫聲,我的心收緊,方寸大亂,沒有發現甬道裏的藥水瓶,一腳踏下,正好踩在藥水瓶上,就聽砰地一聲,瓶子碎成了無數片碎玻璃。
“誰?”
“喂,你怎麽能夠趁我不注意偷吃蛇肉?”
“蛇肉冷了就不香了!”
“可是咱們也不能什麽都不顧吧?”
“一座古墓,鬧出點聲響來不是很正常的嗎?院子大了還有老鼠呢,這座平陽墓,可是有七八個四合院那麽大呢!”
“話是這麽說,我總感覺有些不正常!”
“你要是覺得不正常,咱們放下眼線就是!建義兄,别發呆了,你要是再發呆,那就是暴殄天物了,還不如将雙龍會都給我!”呂業道人說的“雙龍會”就是蛇肉裹蜈蚣,蛇就不用說了,本身就是不角之龍,而蜈蚣的外号又叫飛龍,蛇肉裏裹着蜈蚣,可不是“雙龍會”嘛!
隻是不知道呂業道人的放下“眼線”是什麽眼線……
不管了,先找到木棉花再說。
前面有一個深坑,深坑裏放有數十隻鐵籠,它們就像是碼頭的集裝箱一樣,整整齊齊地碼着。幾乎每一隻鐵籠子裏,都有一具骸骨,有的有四五具,呈現出怪異的姿勢扒在籠門前。
嚎叫之聲,就是從鐵籠子裏傳出來的。
如果說入口處的那一排排房間是生化辦公室的話,這隻深坑應該就是實驗區,鐵籠子裏的人都是實驗品,膏藥國戰敗之後,平陽陵的生化小組急着逃命,哪裏還顧得上這些試驗品呢?他們有的人可能早就死了,有的人在生化小組撤離之後還活着,但是都無一例外地變成了一堆枯骨。
即使變成了堆枯骨,他們也與其它的死者不一樣,他們的骸骨呈現出深褐色,有的還長出了綠的黴菌。這是生化毒素摻進了骨頭裏的表現,隻是不知道這裏的空氣中有沒有生化毒菌!
我在鐵籠之間穿行時,突然聽到右邊第三隻鐵籠傳來異響。我走近一看,見最下面的鐵籠子裏縮着一人。她披散着長發,臉埋進了膝蓋裏。
我在鐵籠前蹲身下來,輕聲喚道:“棉花妹子,是你嗎?我是陳煩,我救你來了!”
“我不是木棉花,我不是木棉花,你趕緊走,趕緊走啊!”那人影沒有擡頭,聲音裏有着深深的痛苦。
“木棉花,你怎麽了?”我愕然道:“我是來救你的啊,你怎麽能讓我走呢!”
“我不用你救,你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木棉花說道:“我現在很好!”
“很好嗎?”我皺眉道:“像一隻老鼠縮在鐵籠子裏!”我說着話,不由分說的一劍斬斷鐵鎖,走了進去。
聽麽我的腳步聲在靠近,木棉花的身體瑟瑟發抖,頭埋得更深了:“陳煩哥,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啊,求你了,讓我保持一點尊嚴好不好?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我的手搭在了木棉花的肩膀上,安撫他道:“木棉花,咱們是朋友對不對!朋友應該互相幫助,我是來幫你的!”
“不不不!”木棉花不住地搖頭:“陳煩哥,你幫不了我!你幫不了我,真的,我就要變成僵屍了,我今天才二十一歲,我馬上就要變成僵屍的,皮膚就像是老樹皮,嘴唇就像是幹核桃,手就像是枯樹枝……”
我按住她肩膀的手用了幾分力道:“别說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還好得起來嗎?”木棉花擡頭看我,她的眼中滿是絕望。說實話,再見木棉花的容貌時,我也吓了一大跳,她的頭發幹的就像是一把枯草,臉也幹巴巴的,就像是,就像是菜市場裏賣的豆皮一們。
粗糙,幹澀。
嘴唇都裂了開來,死皮卷起來,就像是用油炸過的魚鱗一樣,牙齒也長長了一截,将下唇都頂了起來,起是嘴裏含着一大塊東西一樣。
最可怖的是她的身上,她的手臂,肩膀,後背以及大腿被劃了無數道的口子,那些口子很深,最淺的一道估計也有兩厘米,血水早已經流盡,因此,傷口也不流血,而是往外翻起,泛出死白的肉色。
我粗略數了一下,起碼有四五十刀,而且看傷處的痕迹,應該不是一天劃的。這麽多道傷口,古時的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了!
如果木棉花是普通人,恐怕早已經死了,正是因爲她是半人半僵,這才活着。也正是因爲他是半人半僵,傷口也都沒有自愈。
“好不起來了!”木棉花呆呆地說道:“陳煩哥,你看到我的樣子了吧,好不起來了,我即将變成僵屍,本來想要你們面前留個好的印象,現在好了,都被你看到了……”
我按住木棉花的肩膀,直視着她,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一字一字地問道:“木棉花,你跟我說,你身上的傷是不是那兩個道士所爲?”
“重要嗎?”木棉花搖晃着腦袋道:“不,不重要,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一切都不重要了,我隻求速死!”木棉花握住我的手道:“陳煩哥,答應我,我死了之後,馬上将我的屍體燒掉,你已經看到了,我不想再有人看到……對不起,陳煩哥,讓你看到我最醜的樣子!”
木棉花又接着說道“陳煩哥,你來了我本來應該很開心才是,因爲隻有在你面前,我才可以放心去死,而不用擔心死後會變成僵屍!”
木棉花說着,突然站起,向着籠子撞了去。
我趕緊抱住了她,大聲喝斥道:“木棉花你給我聽她了,我不允許你死!你聽到沒有,我要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木棉花将我的話重複了一遍,指着自己的臉,痛苦地道:“你看看我這樣子,還能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