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文戰混進小區頗費了些力氣,我還好,胡文戰就不行了,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像是鳥窩,皮膚因爲常年風吹日曬的,與醬過的豬皮沒有什麽差别,雙手十指粗糙的像是爛樹根一樣,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老農民!特征實在太明顯了,說是開鎖工,通廁工,人家通通不信,最後沒有辦法了,隻能讓甯夏捂住了保安的眼睛,我們才得在混進去。
直到甯夏離開之後,保安才從鬼遮眼的姿态中回過神來,一擡眼看着滿地的水漬,再看看手裏的水杯,滿面的疑惑,十多秒後才回過神來,找來拖把拖地。
慢慢地往前走,胡文戰看着兩旁精緻的盆景和燈飾,嘴巴都快要合不攏了:“我滴個娘啊,這也太美,太豪華了吧!與他們一比,我感覺我像是住了一輩子豬圈一樣!”
别說胡文戰,連張仙月也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不知道此次見過世面之後,她會不會不甘心做灌水之鬼而來到省城做水鬼!咳咳咳,省城的水,肯定不如灌水之不幹淨啊!
就在這時候,胡文戰站住了,指着不遠處的人影道:“小陳師傅你看,那是谷立果嗎?”
我擡眼望去,一名一米七八左右的男子牽着一名女子的手沿着青石鋪成的小道,慢慢地往前走着,隻留給我們一道背影,雖然隻給我們留了一道背影,但是我依然能夠認出來,那男子是谷立果,女子是夏香雨,别人都說人到中年,都會身體發福,體型變樣,成爲油膩男女,但是看谷立果和夏香雨,一個身姿挺拔,一個婀娜多姿,簡直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樣!
這還隻是背影,如果回過頭來,你還能看到谷立果那自信的表情,像是沒有經過歲月摧殘的一張臉孔,你能看到夏香雨那一頭棕色卷下,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
如果将他們與胡文戰放在一處,說胡文戰是谷立果的父親,估計都有人信!
我偷眼看張仙月,張仙月正在發呆,目光怔怔地看着一身休閑裝的谷立果和夏香雨漸漸遠去,一直到他們消失,這才喃喃地道:“……一人在山水之間,兩人在月下花前,這就是我曾魂牽夢萦的生活啊,這就是我魂牽夢萦的生活啊……”張仙月反複地重複着後一句話,每重複一遍,語氣便重一分,到最後,幾乎是咬牙切齒,目視着谷立果消失的方向,目光中有冷焰跳動!
我找關明月幫忙,很快弄到了谷立果的前妻——張仙月的資料!張仙月,北大畢業生,畢業之後在沙城大學做教授助理,三年之後轉爲教授,因爲鮮少人選她的課,她便慢慢地轉爲了政務,沒想到做教授的時候被人橫挑鼻子豎挑眼,而轉爲政務之後,卻一路高歌猛進,在三十八歲那年,就做上了沙城大學的校長!
而曾經那些看不起她,覺得她學術水平太差的人,都成了她的下屬,其中還有幾人被迫辭職!
張仙月大學一畢業,就和谷立果結婚了,兩人的婚姻持續了十年,谷美美是他們唯一的愛情結晶,十年後他們離婚,谷立果娶了夏香雨,張仙月仍舊單身……
我将關明月發給我的資料在張仙月的眼前晃了晃道:“走吧,咱們去沙城大學,看看與你同名的張仙月去!”我後面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呢,這位沙城大學校長,不但與張仙月同名,而且考上的也是同一所大學——北京大學呢,雖說無巧不成書,但是這也太巧了!
我們找到這位張仙月校長時,她正在給學生做講話,好像是一小撮學生要組個什麽協會,請張仙月校長緻辭,張仙月校長顯然常常參加這樣的活動,她說話聲音宏亮,不緊不慢,派頭十足!說的話,句句聽來都是大道理,但是組合在一起時,你就會發覺,她好像什麽都沒有講!
當她的目光從演講稿上移開,擡起頭來時,我和胡文戰都驚呆了,講桌上講話的張仙月校長,不僅名字與張仙月一樣,連長相也一模一樣,除了因爲歲月漸長,她的颌下有了雙下巴,身體也發福了。
我看了一眼水瓶裏的張仙月,我可以肯定地說,如果張仙月當年沒能死,活到了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張仙月!”胡文戰失聲驚呼。随即又看向了我,那表情像是在說,小陳師傅,你說有沒有可能張仙月有一個分身,她的一個分身淹死了,另一個分身還海着,于是,她上大學,嫁給谷立果,曆盡滄桑之後慢慢變老?
張仙月也驚呆了,看着台上的已到中年的自己,眼珠子一動不動,仿佛再多看一分鍾,講桌上的張仙月,就會現出原形來一樣!
同名,同姓,長相相同,連喜好也相同(一個暗戀谷立果,一個嫁給了谷立果),卻是一死一生!這件事情怎麽看怎麽詭異,莫非真像志怪小說裏說的,有妖怪變化成人的模樣,頂了人的身份活着?
這怎麽可能呢?
就在這時候,我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我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胡村長你不是跟我說過嗎?張仙月還有一個同胞妹妹,張仙月跟了母親,張仙月的妹妹跟了父親,台上這個張仙月,會不會是張仙月的妹妹,張仙月死後,張仙月的妹妹就頂了她的名字學籍去上學,他們長得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人能認出來!”
“這……”胡文戰皺眉說道:“這,這似乎也有可能啊!”
張仙月聲音低沉得就像是從地下傳出來的:“這就能夠解釋得通了,我喜歡谷立果,谷立果喜歡的卻是我的妹妹,也許我的妹妹沒有考上大學,谷立果就害死了我,将我的一切都嫁接到了我妹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