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鍾了,再過四個鍾,就到達目的地了。
我想要休息一下,但是四下裏實在太吵,在“花生,瓜子,礦泉水,啤酒,飲料,八寶粥”的吆喝聲下,旅客們或聊天或打電話或三五成群的打牌,汗臭味,腳臭味,泡面味拼雜在一起,給人以五味雜陳之感。
我連上耳機準備聽一會兒音樂,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我一看,還是胡文戰,我接起電話問道:“胡村長,又怎麽了?”
胡文戰的聲音如喪考妣一股:“仙月她,仙月她來了……”除了胡文戰的說話屋,還有胡文戰老婆的尖叫聲,也虧得他的一雙兒女不在家,不然的話,非将我的耳朵吵聾了不可!
我皺眉問道:“胡村長,我不是讓你将水管切斷,将家裏的水都倒了,一滴也不留嗎?”
“對啊,對啊!”胡文戰一疊聲說道:“小陳師傅你怎麽說,我就是怎麽做的,将家水裏的水倒得一滴也不剩,不僅是水,連酒啊,果汁啊都倒掉了!”
“那張仙月是怎麽找上門來的?”
胡文戰嘶聲說道:“下雨了!”
我擦!聽了胡文戰的話,我忍不住罵出口,心說胡文戰啊胡文戰,這是天滅你家啊!
胡文戰又說道:“仙月她,仙月她就在我家門外,正敲門呢,在她的身後,還跟了十多個人,都是全身濕透,衣服都被泡爛了……”
經胡文戰提醒,我這才從淅淅瀝瀝的雨聲中聽到敲門聲“咚咚咚!”一聲一聲,不緊不慢地,就像是機器人在敲門一樣。接着,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文戰哥哥,開門啊,我是仙月啊,我在水裏泡了那麽多年,今天回來了,回想起你以前對我的好,我今晚特意上門拜訪你來了!”
說話聲雖然輕,但是字字如針,别說是現場的胡文戰和胡文戰的老婆了,即使是數百裏之外的我,都感覺到了深深的寒意!
我之前說了,張仙月的性格從某種程度來說與甯夏很相似,都屬于那種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她心裏已經認定了胡文戰就是害死她的兇手,隻要進得門來,胡文戰和他老婆誰也活不了!
“門在搖晃,門在搖晃!”胡文戰的聲音就像是破喇叭一樣,估計它的腎上腺素已經飙升到了極緻:“小陳師傅你快想想辦法,你想想辦法啊,仙月她要進門來了!……”
胡文戰叫得我心煩意亂,我心說你讓我想想辦法就應該給老子閉嘴啊!你這樣大聲吵吵老子怎麽想辦法啊!
我努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還沒有理清頭緒,就聽到轟地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砸在了地面上,随着這轟然一響,風雨之聲似乎更加的急了。
“她進來了!”胡文戰的喉嚨啞得快發不出聲來了:“仙月進屋了,她進屋了,她要來殺我了!……”
“你冷靜一點!”我安慰胡文戰道:“你什麽都不做,用不着怕張仙月!……”
胡文戰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自顧自喃喃地說道:“仙月來了,她來了,她來殺我了!”
這時候,就聽一聲驚叫:“張仙月,我跟你說,我不許你傷害我家老胡,有什麽事,沖我來好了,欠你的命,我幫他還你!……”可以想像得到,此時胡文戰的老婆就像是一隻老母雞護着小雞仔一樣将胡文戰護在了身後。
其情可憫!
我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心說你們夫妻情深,這個我沒有什麽可說的啊,但是你那樣說不是等于間接承認張仙月是胡文戰害的嗎?說話先在腦子裏過一遍會死啊!
水滴之聲砸在地面上啪啪做響!
這聲響不是風雨之聲了,而是張仙月等一衆水鬼頭發上,衣服上沾的水砸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響,我估計此時胡文戰家的堂屋已經濕成一片了!
“别護了,反正你們今天都得死,你攔在他前面,不過是讓他晚死幾分鍾而已!”張仙月的聲音冷得就像是屋檐下挂的冰棱子“文戰哥哥,你和胡伯伯對我不錯,我心裏記得你的恩情呢,但是你因爲我心裏另有其人,就要害死我!這個仇,我也記下了,恩不能不報,仇也不能不報,我不殺你的兒女,就當報胡伯伯的恩情了,至于你們,嘿嘿嘿……”
“仙月,仙月,我沒有害你,我真的沒有害你啊,你的事情我很難過,但是真的不是我做的……”可能因爲害怕自己沒有說話的機會,胡文戰的語速比平時快地三倍也不止!
我估計此時張仙月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張仙月身上帶着腥臭之味的水滴,已經滴到胡文戰的臉上了……
“噓!”張仙月的聲音響起:“文戰哥哥,别說了,别說了,别讓我對你僅有的好感都消失,你是男人,勇敢點,别害怕,很快就會過去的,我記得當初的你可是很勇敢的!……”
“我我我……”胡文戰估計也想讓自己堅強點,但是最終沒有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文戰哥哥,起來跟我走吧!”張仙月顯然有些不高興了,聲音再次變冷。
這時候的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沖電話裏喊道:“胡村長,胡村長……”胡文戰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根本聽不到我的喊話。我将聲音提高了八度:“胡村長,胡村長……”
這時候,整個車廂都回蕩着我的喊聲,所有人都看向我。一個個的從旁若無人的狀态立即上升到了道德衛士的高度,就差大聲沖我喝斥了!
此時的我哪裏顧得了那麽多,沖手機吼道:“胡村長,胡村長,你聽我說,趕緊将手機給張仙月,你給手機給她聽,我就能救你一命!”
“救你一命”幾個字如一劑強心針一樣紮在了胡文戰的胸口,他頓時清楚過來,一疊聲地答應着,沖張仙月道:“電話,電話,仙月,陳煩讓你聽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