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戰搬了張凳子讓我坐下,便往廚房而去。
廚房的青瓦之上有煙升騰,胡文戰的老婆應該在做菜。
“老胡!你回來啦!”胡文戰的老婆說話聲裏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悅,我估計如果不是手裏拿着鍋鏟瓢盆什麽的,說不定就撲到胡文戰的懷裏去了。
胡文戰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咳咳咳咳,往哪鑽呢,好家夥,你這一百多斤呢,差點将我撞倒!……還楞着幹嘛啊,油都快燒了,趕緊下菜啊!”
緊接着滋滋滋的熱油煎菜的聲音響起,有肉香味傳了出來。
胡文戰的老婆問胡文戰:“對了,那個陰魂不散的陳煩呢,他走了沒有啊?”
胡文戰似乎這時候才想起我,想起來廚房的目的:“孩子他娘,我來就是來告訴你,多炒兩個菜,熱一壺酒,今天下午,小陳先生就在咱們家吃飯!”
“啊,他還在咱們家吃飯呢!吃一回飯就惹出張仙月這麽大件事,多吃幾頓還得将咱們家給拆了啊?不行不行,不能讓他在家裏吃飯了!”胡文戰的老婆憂心忡忡。
胡文戰往外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什麽反應,以爲隔了這麽遠,我聽不到,放下心來,沖自家老婆道:“别胡說八道啊,讓你多做兩個菜就多做兩個菜!”胡文戰說着提高了聲音:“小陳那是貴客,平時請都請不來的!……”胡文戰這話明着是說給自家老婆聽的,也梢帶着在拍我的馬屁呢!
但是胡文戰的老婆很顯然沒有領會他的意思,還以爲我抓住了胡文戰的小尾巴,他才會如此讨好我,憂慮地問道:“老胡你跟我說實話,你當初是不是覺得自己得不到張仙月,就将她給害了?所以陳煩才會找上門來!”
胡文戰氣得說得出話來,憋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句:“臭婆娘,你說什麽呢?”
“你别急啊!”胡文戰的老婆安撫胡文戰道:“你一定得明白一件事情啊——那就是,咱們做了一輩子夫妻,我肯定站在你這邊啊,無論你是殺人放火還是奸,淫。婦,女,咳咳咳——奸,淫,婦,女這事兒不行啊!除此之外,我都站在你這邊,你是不是害死了張仙月,陳煩那小子手頭手證據,來找你麻煩啊?如果真是這樣,我就往剁椒炒臘肉裏加一包老鼠藥,隻要我将味道調得濃一些,保證聞不出來!”
“臭婆娘,你胡說些什麽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是?趕緊給我炒菜,飯也煮多一點,我還有事情要忙呢!”胡文戰說完,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返回去,壓低了聲音道:“家玲,你可别犯傻啊,小陳是好人,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你可千萬别往臘肉裏加老鼠藥啊!”
胡文戰一連叮囑了三遍,直到自家老婆再三點頭說絕不會往菜裏加老鼠藥,這才來到了天井裏。
農家用來建房子的地寬,因此,都會建一個天井,夏天用來乘涼,冬天用來晾些蘿蔔紅辣椒榨菜之類的幹菜,胡文戰沖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諾基亞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電話被接起了,胡文戰看了看我,特意開啓了免提功能,就聽電話老頭一個幹啞的嗓子問道:“老胡,打電話給我幹嘛,是不是鎮裏要開會啊!”
“沒有沒有!哪有那麽多的會開啊!”胡文戰說道:“主要是好久不見,想請來來家裏喝點酒!”
“算了吧,你家那個母老虎,我算是見識了,還敢來啊!”電話那頭沒有料到這邊開着免提呢,張口就來,胡文戰想要捂手機,哪裏還來得及啊,手還沒有捂住手機喇叭,聲音就以每秒750米的速度傳到了張文戰老婆的耳朵裏了!
胡文戰老婆提着鍋鏟走了出來,怒視着胡文戰手裏的諾基亞,我想如果說話的人在現場,胡文戰的老婆鍋鏟就飛過去了。
胡文戰揮手讓自家老婆回廚房,這才尴尬地回應道:“咳咳咳,那啥,谷村長,你不來了啊?”
“不來了!”電話那頭倒也幹脆:“老胡啊,别客套了,我知道,你要是沒事,也不能找我,說吧,什麽事,隻要我幫得上忙的,一定幫你!”
胡文戰客氣了兩句道:“還别說,我正有件事想問你呢,你們村的谷立果你還記得吧!他現在在哪裏啊?”
電話那頭問道:“你找他幹嘛啊?”
胡文戰憋了好一會兒,總算想出來一個借口,道:“是這樣,我大女兒交了個男朋友,是省裏的,因此她也想往省裏調,你知道的,我一個玩了一輩子泥巴的老農民,能有什麽辦法啊,就想到了谷立果,我聽說谷立果在省裏當大官,尋思着也是鄉裏鄉親的,他興許能幫這個忙!”
“得了吧!”電話那頭彼多怨氣:“這個谷立果,從走出五谷村開始,就沒有當我們是他的鄉親了,你還是不要找他了,免得碰一鼻子的灰,人家現在是大官,咱們是什麽,老農民!想進他家門都别想,還想讓他幫忙,我跟你說,谷立果小時候玩得最好的朋友六子的兒子大學畢業了,托他找份工作都被拒之門外了,何況是你!”
電話裏的谷村長,顯然也在谷立果那裏碰個壁,不然的話,何至于這麽大的怨氣!
胡文戰尴尬地笑笑道:“我還是想試試!”
電話那頭的谷村長沒辄了,說道:“那行吧,我将他的地址給你,要是碰一鼻子灰可别怪我啊!”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對了,千萬别跟谷大人說是我告訴你他的地址的啊!”
谷村長在說地址的時候,胡文戰示意我用手機記下來。
挂了電話之後,胡文戰問我:“小陳啊,你記下來了嗎?”
我點頭道:“記下來了!”
這時候,胡文戰的老婆将飯菜端上了桌,走到我面前時,卻故意别過臉去不看我!好嘛,這中年婦女已經恨上我了,胡文戰見此情形,追到了廚房,再一次确認道:“家玲,你沒有往菜裏加老鼠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