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爲這麽大的動靜,應該瞞不了一族人,因此,見唐建華坐起,我趕緊往後退,退入了人群之中。
但是這群一族人正忙着血祭,渾然不覺被祭之屍已經起來了。我暗地裏打了一個響指,唐建華便從擔架上爬了下來,擠出了人群。那被選做圍祭之人一個個吓得三魂丢了兩魂,要不閉眼待死,要不眼睛緊緊地盯着祭師手裏的飛刀,半點也沒有覺察到從身邊擠過一具屍體。
恰好這時候一名一族男子要殺害年輕警察,我趕緊驅屍往前,按住了那們一族男子的肩膀。
那一族男子一回頭看到唐建華,短暫的驚訝之後,立即興奮地叫喊起來:“唐少爺,唐少爺!”
一族男子的叫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領頭人一見唐建華站在祭圈之外,也顧不上祭師了,快步擠出人群,一把握住了唐建華的手:“建華!”
一握住唐建華的手,領頭的臉上男子就現出了迷惑之色,他雖然一輩子住在深山之中,沒什麽知識文化,但是活人死人,他還是一眼就能夠認出來的。
唐建華的手,冰冷僵硬,一摸就知道,不是活人的手!
可是一個死人,又是怎麽從擔架上爬起,阻止族人殺人的呢?
不過好在祭師就在身邊,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祭師啊,領頭人向祭師招手道:“先師,快過來看一下,唐少爺突然爬了起來,是不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啊!”
祭師也吓了一大跳,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慢悠悠地走了過去,吐聲說道:“怨死者有怨氣在身,這股怨氣,淺可以起怨屍,深可以化僵屍,唐少爺是身有怨氣,這才會起身!”
祭師說着走上前去,在唐建華的手上摸了一把,唐建華便往後倒去,祭師趕緊将屍體扶住,又叫來兩個人幫忙,仍舊将屍體扶到了擔架上。招呼兩個人守在屍體旁:“隻要以天譴之徒的鮮血洗滌了唐少爺的靈魂,便可以安息!”
祭師說着,再一次用黑皮蒙上了眼睛。
我在旁邊看得一驚,心說這個祭師有點本事啊,我好不容易起屍,竟然被他随意一摸,又讓屍體躺下了。不過好在祭師并沒有将唐建華鼻端的那一抹血迹給抹去!
眼見他又要做勢飛刀,我緊盯着唐建華的屍體,用手一指:“開目!”唐建華的眼睛便睜了開來。我趁熱打鐵道:“起身!”唐建華再一次坐了起來。
一旁的兩名一族人失聲驚呼:“祭師,祭師,唐少爺又起來了!”
這一次,我不等祭師反應過來,便控制唐建華下了擔架,往校門口走去,隻要唐建華走出校門口,就表明這件事情與阿順莊中學無關,一族人最信天授之意,應該就不會爲難這些師生了!
祭師正在做法呢,結果屍體走了,他一把扯下黑布,眼露迷惑之色,見領頭人追着唐建華的屍體而去,也顧不得選什麽天譴之徒了,跟着追了去。
那些一族人都跟了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
最多還有十步,唐建華就要邁出校門了,隻要他邁出校門,就表明他的死與阿順莊中學無關,我也可以寬心回去了!
這時候,領頭人和祭師已經追到了近前,他們緊追在唐建華的後面,都是神情複雜。祭師神情複雜是因爲他法還沒有做完,結果屍體走了,這就好比你給人頒獎,才念到對方的名字,手裏托着金杯準備送到他的手裏,結果對方鳥都不鳥你,迳直走了,這舉動,絕對比扇他十個耳光更讓他難受!不過他并沒有阻止唐建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屍體兩次離開祭場,他再搬回去做法,那不成了笑話了嗎?再說了,誰又能保證不會第三次出事故呢?
而領頭人看着唐建華行動自如,本來應該高興才是,但是問題是,他不是活人,而是死人啊!死人行路那是行屍走肉,對于一個信奉神的力量主宰一切的少數民族,不由得他多想!
終于,唐建華的屍體走到了校門口。
他站在校門口,卻不動了。
我心中疑惑,趕緊念咒催動,卻隐隐地感應到一股抗拒之力,我心裏冷笑一聲:“唐建華啊唐建華,你不過是一具屍體而已,怎麽敢違我意志呢?”
我手結法印,往前一推,唐建華就像是被人推了一把,踉跄着沖出了校門。
被人推出校門和自己走出校門還是有區别的,領頭人和祭師也發現了,不過從他們的眼神看來,并沒有懷疑是有人做怪,而是覺得阿順莊中學大門口有神靈庇護,不允許死屍在其中徘徊,所以一把将唐建華推了出來。
這些一族人不怕死,如果你和他比賽你紮他一刀他紮你一刀,看誰先慫,我估計慫的一定是你,他們生活在深山之中,生存條件惡劣,因此也将生死看得很輕,你就不一樣,你活在都市之中,三步一個飯店,五步一個小吃吧,一直在享受,就難免貪生怕死,但是,你和他換一個比試方式,比方說,有個人打你一個耳光,然後對你說,我是神派來懲罰你的,你反手就會回他一個耳光,還罵上一句“幹您佬母!”但是一族人就不一樣,如果你打他一個耳光,說是神派下來懲罰他的,他會信!
總結起來就是:你打我老子和你拼命,但是神打我沒事!神之所以打我,那一定是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才會招來這樣的後果!
因爲他們堅信是校園的守護之神将他們趕出校園,他們一點不爽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還有點誠惶誠恐的意思。
将唐建華趕出了校園,我也松了一口氣,心說這件事情總算過去了,我和方圓準備回岑城,車子我停在學校對面的停車場裏,每天停車費二十,到今天已經兩天了,我從口袋裏掏出四十塊錢,走向馬路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