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轉經念咒的道士在執行儀式。
隻見一名四十多歲的老道士走上前來,将拂塵往後領一插,神情異常凝重,一手拿着一隻牛角闆,分做陰卦陽卦,道士将兩個牛角卦合在了一起,輕輕地搖晃起來,一邊搖晃一邊念道:“第一卦,問先人,此行如何”
說完,老道士将牛角卦往地上一扔,看着兩片卦在地上旋轉,變幻。
牛角卦在地上翻轉了大約有一分多鍾的樣子,終于停歇下來,卻是一個火澤睽卦,閑來無事,我對于文王六十四卦也有所了解,如果我沒有記得的話,這一卦的卦解應該是“路上行人匆匆,過河無橋薄冰。小心謹慎終是空,一步錯落水中。”
這卦像也不知道是陳道一的自歎還是什麽,聽得人心裏總有那麽一點不舒服!
老道士的臉色微變,起卦就不是什麽好卦,估計在他做法事的生涯中很少見到,但是他卻不知道,棺中之人多半是橫死的,一個橫死之人,卦像差再正常不過了。
原本後面還有兩卦的,一問行程,二問方位,三問家人,因爲第一卦太差,老道士直接将後兩卦給略過了。
古人對于卦像十分講究,一卦而終,老道士腿不被打斷出不了這個門,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人對于古代人的那一套東西早已經不講究了,隻當做了一個儀式!
總不能将人擡出去立即就下葬了吧!
一般第一卦就不利,後面兩卦多半也不會好,問出不好來怎麽辦?這一場喪事都花三四萬了,讓中途終結,找到原因,化解死者郁結再葬?一般家屬哪裏肯答應?葬禮說改就改,花出去的錢你賠啊!
如果陳道一真是一位稱職的父親,我說什麽也會将這一場葬禮給攔下來,查明原因再說,但是他在我還不滿一周歲就抛棄了我,老媽和妹妹,我能來做堂前孝子,就已經很好了,再多做一分,我都不願意!
常言說得好: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路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任何時候都是這樣,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把我當屁,在我的心裏,你的地位也是這樣!說實話,如果不是看在老媽的面子上,這一身孝服我都不會穿!
老道士也算是稱職,他雖然不接着打卦,卻招呼身後的小道童去取了一隻小盆,盆中放水,水中盛魚,挂在了棺材西南角,水屬陰,魚動水逆,有散邪引穢之意!
隻要棺材擡到墳頭,水未灑,魚未死,這一關便算是過去了。
那些擡棺匠,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一見老道士往棺角挂魚,都神情凝重起來,知道這一關恐怕很難過,各自準備着。
挂好了魚盆,老道士将龍布往棺材上一披,大喝一聲道:“起棺!”八名擡棺匠嘿喲一聲,一齊發力,将棺材擡了起來,口中唱道“八月中秋雁南飛,一聲吼叫一聲悲,大雁倒有回來日,死去亡魂不回歸……”
見起棺了,老道士取下拂塵,另一手在額頭上摸了一頭的汗水。
“轟!”這是開路炮。震散四下鬼邪,這才好引死人上路。
我和老妹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我三五步下跪一次,由扶孝人扶起(我的扶孝人是方圓)而老妹根本就不跪,搞得站在她身邊的扶孝人特别的尴尬,去扶吧,人家這步子比她走得還穩當呢,不扶吧,那雙手感覺怎麽放都不合适。
如果說送行的人群中有一個難過的人的話,這個人就是老媽了,她一邊走一邊哭,如果不是有人攙扶着,連走路都艱難。
一行人往前行走,走了沒有多久,我就感覺老道士有些異常,他的腳步有些飄,手緊緊地握住拂塵,都有汗水從手背溢出來了,擡眼看時,老道士的目光緊緊地盯着挂在棺角上的一盆水。
我趁着起身的工夫探頭一望,心裏也是一沉,水中的小魚,全都翻了白肚皮。
水雖然沒有撒,魚卻全都死了!
老道士伸手擦汗,他自己的手心全是汗,這一擦,沒将額頭的汗水擦掉,反而還增加了一些。
往前走了一裏多路的樣子,天突然暗了下來,黑雲越壓越低,風吹起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霧氣,将整個送棺隊伍都裹在了其中,見此情形,我的心裏也是一緊,暗暗摸了摸腰間的羅盤。
因爲是送殡,我隻拿來一塊羅盤,其它的法器都留在了家裏。
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不過三五米的樣子,方圓有些緊張,将我扶起來,附在我的耳邊問道:“師兄,不會出什麽事吧?”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按道理來說,陳道一已經被埋了一次了,上一次沒出什麽妖蛾子,按道理來講,這一次也應該不會出事才對!不過也很難說,他死直到被埋,一直戴着人頭面具,而這一次下葬,人皮面具已經被揭下了,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他二十年前就有本事殺紫僵,可見本事很強,不會有昔日的仇家找上門來吧!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了三聲雞叫之聲,叫聲高亢悅耳,就像是雄雞報曉一樣,随着叫聲響起,在東南方向,出現了一點火光,火光慢慢靠近,大家都看呆了,那團火光,是一隻燃燒着的雄雞,雄雞一步三搖地走到了棺木面前,扇動着翅膀飛到了棺木上面,先是将棺木上面的龍布燒了,然後将整個棺木都點着了。
火越燒越大,将擡棺的木杠也點着了,擡棺匠趕緊放下木杠,四散而逃。
這麽會兒工夫,雄雞已經被燒成了飛燼,等到飛灰飛到我的手裏,我這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麽雄雞,那隻是一隻用紙折成的雞,它的作用就是用來點燃棺木。
山腳下也沒有水,想要滅火是不可能了,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棺木被燒成灰燼,我讓方圓幫忙看着點我媽,我則往紙雞所來的迷霧中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