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一棵小些的樟樹,一個借步起跳,重重一腳踹在樟樹上,樟樹籽紛紛掉落。
我們找了一塊凹形石做容器,将樟樹籽搗爛,将汁液塗在了身上。
嗆人的氣味讓我們不停地打噴嚏,就像是身處滿是樟腦的房間一樣,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适應過來。
将樟汁塗在身上之後不久,便感覺身上癢癢的,撸起衣服一看,能看到不少無色透明的蟲子往外爬,手上,腳上,頭上都有,粗略估算,每人身上有不一于百條附蟥。
這其中還不包括已經經由七竅鑽入人身體的附蟥。
在樟汁的作用下,它們顯得十分痛苦,或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爬,或接連打滾從人身上掉落,它們附在人身上,還能依靠人體的汗水維生,落在地上時,被仲秋的烈日一曬,多數被曬死了,少數鑽入濕潤的草叢之中逃得性命!如果他們不能在明天天亮之前打一個陰暗潮濕的環境的話,等待他們的也将是死亡!
看着附蟥在身上爬,方圓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她全身緊繃,一動不敢動,眼睛死死地盯着附蟥們,如果這時候還有附蟥不往外爬而是往她身體裏鑽,我估計她當場就得崩潰!
我敢肯定,這是方圓受過最可怕的刑罰了,刑罰仍然在繼續着。
小二小三因爲打小養蠱,對蟲子早已習慣,都是臉色如常,什麽感覺也沒有。
我身上也沾了不少的附蟥,不過都沾在衣服上,沒有往裏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的衣服紗線緊密的原因。
在解決掉了附蟥之後,小二看着我和方圓,傲然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那混蛋是我殺的,與你們無關,你們還是走吧,如果還念舊情的話,就幫忙将小三也帶走吧!”
小三抓住小二的手道:“哥,我不會離開你的,咱們死也要在一起!”
“什麽死啊,死的,就不能說得好聽的啊!”小二咬住下唇,看向來路道:“哥哥,我是要做孤膽英雄,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們追來之前,我殺他們一個回馬槍!”
“還孤膽英雄,你得了吧!送死英雄還差不多!”我冷冷地說道:“這些年輕人之所以被選做放牧人,必定是因爲他們有非凡的本事!馬臉男是因爲猝不及防,才着了你的道,真的硬碰硬,輸得一定是你!”
“但是我勝了!”小二回答得很幹脆。
我看着小二小三道:“從上黑苗寨的那一刻,咱們就是一個整體,你們闖禍就等于我們闖禍,你們的麻煩就等于我們的麻煩,因此就别說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屁話了,你的事,就是所有人的事情,算了,讨論這些也沒有什麽鳥用,你們是苗子,按道理來講,你們比我們對于這些‘放牧人’了解得更多一些,真有時間的話,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吧!”
說實話,如果當初馬臉男找的不是小二,而是我的話,說不定我也會那麽做,馬臉男一開始對小二就起了殺心,小二反戈一擊不過是正當防衛而已!
如此看來,馬臉男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小二擡眼看着我:“陳煩,我醜話說在前面啊,你和方圓姐姐現在退出還來得及,不然的話,參與得深了,就沒有辦法退出了!到時候有個三長兩短的,别怪姓木的沒有提醒你!……”
“閉上你的鳥嘴吧!前面帶路!”我沖小二喝斥道。
我們決定下山,在面對那些‘放牧人’我們不往深山裏鑽,而是去人多的地方,就像是遇到猛虎不往深林裏跑,而是跑去村莊一樣!
我們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千江苗寨,打算在千江苗寨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岑城,岑城是漢侗苗三族聚集之處,苗子的勢力沒有那麽大。
至于救木棉花的事情,再慢慢想辦法吧!
晚上的千江苗寨比白天時更美,霓虹燈勾勒出一座座苗屋的形狀,又倒映在了下面的河中,遠遠看去,分不清是水中的苗寨還是半山坡上的苗寨更加真實。
街上滿是穿着苗族服飾的年輕女子,她們正準備去寨中最大的廣場跳苗族風情舞給旅客們看,與我們錯手而過,讓人有一種穿越到了數百年前的苗寨一樣!
我們去找住處,一路問下去,沒有一家旅店還有房間的,有些旅店的房間都訂到三天後了,沒有辦法,最後我們在一名中年婦女的引導之下,投了一家黑旅店。
我們訂了四間房,事實上擠在了一間房間裏,又檢查了一門窗,這才心中稍安,才歇下,就聽到了對面房間的開門聲,有三名顧客退房。店老闆不是很理解:“幾位,是有急事嗎?鑒于你們已經住下兩個鍾,因此,恐怕隻能退一半的錢了!”
其中一名眼鏡男道:“退一半也行,總比沒有好!”
店老闆好心提醒道:“這個時候的千江苗寨,可不好找住處,如果你們沒有找到住處,要不先留下吧!”
“我們要退房!”眼鏡男說得很堅決!
見勸不住,店老闆隻好答應,引着三位客人往樓下而去。
下了幾階樓梯,其中一名平頭男還是沒有忍住,問道:“老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漢人吧?而且來這裏開店沒有多久!”
店老闆一臉的驚異:“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平頭男指着我們租住的幾間房,壓低了聲音道:“如果是老店家,剛剛那四個人,你肯定不敢收的!”
店老闆疑問道:“爲什麽啊?”
平頭男的聲音更低了“你将他們帶上樓時沒有聞到嗎?他們身上有着濃濃的樟腦味道,任何人在身上噴這麽多的樟腦都會不舒服的,别說是噴樟腦,噴香水都不見得舒服。但是他們爲什麽要噴那麽多的樟腦呢?”
“爲什麽呢?”
“因爲他們在用樟腦驅趕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