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仿佛與你在台上承唱應和……”
被打擊了那麽多次,孫老太已經自動屏蔽眼前的奸,夫淫,婦了,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孫女的身上。
我卻聽着有些不對勁,孫文成與胡思的感情先放一邊啊,中間還隔着一個孫婉呢,孫婉何辜啊,平白無故地就被死了一年,在胡思看來沒有什麽,孫文成可是他的爺爺啊,怎麽半點打抱不平的心思都沒有?反而憶起舊事來了……
也許是這段感情在心裏壓抑得太久了吧!
“即然如此,你爲何不與我私奔呢?”後來聽孫文成說起我們才知道,胡思嫁到老劉家的當晚,趁着敬酒往孫文成的手裏塞了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與她約定私奔的時間地點。
如果孫文成去了,他們有很大概率私奔成功的,老劉家娶妻,做爲鄰居,孫老太自然要過去幫忙做菜做飯,三個女人煮上百号人的飯菜,回到家裏早已經累得不行了!
而老劉因爲是新郎官,在唱酒多顯得熱情的苗地,他不喝醉才怪,一個太累,一個醉酒,沾上床就起不來。這簡直是他們私奔的最佳機會,跑到鎮上,坐一輛出省的火車,從此就天高海闊了!
但是孫文成沒去!
胡思氣憤地接着質問道“我約你過牆來會,你爲什麽又不來?”
胡思雖然與老劉結了婚,但是她并不愛他,與不愛的人在一起,自然怎麽看怎麽面目可憎了,于是胡思便将老劉頭支使出去打工,所謂地叫孫文成過牆來會,自然是老劉出去打工之後的事情。
“我我我……”孫文成一時間無言以對!
“這一世,你欠我太多了!”胡思的聲音有些尖銳。
“我我我……”
胡思打斷孫文成道:“……重過阊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這是賀鑄詞中的頭兩句,賀鑄與妻子去蘇州,結果他的妻子病死在了蘇州,所以才會有“重過阊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不過到了胡思這裏,卻變成了質問句。
胡思的目光淩厲,看得孫文成滿面通紅,良久之後,他歎息一聲:“孤燈照雨思無寄,舊卷重讀似故人!好吧,我和你走,同來便同歸!”說着便迎着胡思走了過去。
我發現,自始緻終,兩人都是二目相對的。
到這時,孫老太恍然反應過來,沖孫文成撲了去:“姓孫的,你不能走,你不能走,别想扔下我!”
我和方圓也是聽孫文成與胡思叙舊入迷了,直到孫老太這一聲喝斥,我才反應過來,原本,胡思壓了孫婉的身體,想要一直留在胡文成的身邊,但是因爲孫婉的鬼魂回來,将她識破了……但是她并沒有就此罷手,而是準備将孫文成就此帶走!
兩人的距離極近,等到我沖到近前的時候,孫文成與胡思的手已經握到一起了,胡思往前邁出一步,便将孫文成的鬼魂從身體裏拉了再來。
這時候孫老太總算趕到了,不過趕到之時,正好孫文成的身體壓了下來,将他壓在了地上,将她壓倒在地,眼看胡思就要拉着孫文成走遠,我知道不能再等了,抽出盤在腰間的打屍鞭,刷地一下,抽在了胡思的手上。
胡思吃痛,縮回了手,我便将孫文成截了下來。
胡思沖我怒吼道:“爲什麽,你們爲什麽屢屢破壞我的好事……”
我也有些惱火:“什麽叫做屢屢破壞你的好事,虧我還被你唱了《天仙配》感動呢,而你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你帶孫文成走,有問過他的想法嗎?”
“我剛才不是問了嗎?”
我冷哼一聲道:“你的這些伎倆,糊弄别人還行,想要糊弄我,太小兒科了,你用鬼眼攝了孫大爺的心神,自然你想要他怎麽答,他就怎麽答了!”
聽了我的話,孫老太頗覺安慰,喃喃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孫文成不是那樣的人,他不是那樣的人!”
我用手遮住了孫文成的眼睛,将他往身體裏一推,孫文成便還魂了,因爲隻是暫時失魂,孫文成很快便醒了過來,他顯然是回想起了剛才的事情,沖胡思搖頭道:“胡思妹子,我不會跟你走,你的人生已經畫上了句号,放下吧,放下吧,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而我,還有很多的責任要去承擔,我要照顧月英,我要照顧小婉,我不能跟你走……”
胡思的表情有些扭曲,聲音陰冷地說道:“黃月英占有了你的一生,而我,隻配占有你半晚上了嗎?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
“承蒙胡思妹子如此厚愛,我深感慚愧,但是!……”孫文成在恢複自我之後,說話的語氣與剛才明顯有所變化,不卑不亢,不熱不冷,他顯然已經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但是我們有緣無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不該傷害我的孫女兒的,沒錯,與你相處的日子我感覺很開心,但是,一想到在我開開心心的這一年,婉兒被埋在棺中,不見天日,我便痛苦不已!我問心有愧,小婉何辜?”
孫文成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道:“我欠你的,我的孫女已經替我還了,因此,我不再欠你了,你還是早早離去吧,以後若是有緣再見,要是無緣,便各自保重!……”
胡思的眼中含着鬼淚:“事到如今,你仍然如此絕情麽?”
孫文成扭過頭去,不說話。
“好好好!”胡思的聲音凄厲:“這一輩子,一顆真心給了狗,下一輩子,我要做一個無心之人!”說着右手往胸口裏一擦,将心摘了下來,随手一扔,大步離去。
直到胡思走遠,孫文成也沒有回頭,他的雙手指甲都掐進了肉裏,嘴裏喃喃地念道:“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