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理會她,努力地讓自己忙起來。
“師兄,讓我幫你吧!”方圓請求道。
見方圓要走進屋來,我趕緊揮手阻止道:“停停停,站住,你不用進來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讓我幫你吧!我能幫到你!”方圓一臉的懇切。
我看了看方圓,指着被綠毛僵屍毀壞的床和家具道:“你覺得,這些還能夠修複嗎?”
“既然不能,那你不是在做白用功麽?”方圓反問我。
“不是白用功,我是在緬懷!”我攤開手道:“這就是我緬懷的方式!”
“你們,你們的關系一定很好吧?”方圓問我。
我沒有回答。
我在陳柔的房間裏一直坐到了晚上,直到方圓叫我吃飯,才從房間裏出來,雖然知道窗戶已經被破壞了,卻仍然固執地在門上加了一把鎖,晚飯是皮老頭做的,這老頭一輩子闖蕩江湖,除了混出來一具油膩的身體,做菜也是相當不錯,不過當時的我哪裏有心思吃飯,撥拉了幾口便往下的碗筷。
我在樓上吹冷風的時候,就見皮老頭畏畏縮縮地抱着一床被子往牛屎地窖而去,看得我蠻同情的,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被一具綠毛僵屍逼得隻能睡地窖,也是怪可憐的!地窖陰濕,睡久了難免得風濕吧!
不過,看皮老頭那身體,皮實得很,估計不會有事兒。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決定回家去看看,出來都四個多月了,都沒有回去走走呢!其實更重要的是,陳柔離開的這段日子,我過得非常的壓抑,想去散散心。成年與未成年真是兩個奇怪的階段,未成年時,總是在家裏呆不住,一門心思想着去外面散散心,成年之後正好相反,在外面總有一種漂泊無依的感覺,這時候,回到家裏反倒成了散心了。
我與皮老頭和方圓告别,便坐班車往家裏而去。
臨行時,我特意觀察了一下皮老頭,一如我之前說的,這皮老頭屬牛的,耐操,在地窖裏睡了一晚上,滿面紅光,精神好好,屁事兒沒有。
班車開開停停,我的思緒也是一路飛馳,許多往事一一湧上心頭,就在這時候,聽到電子間報道:“尊敬的乘客們,楊樹站到了,請帶好你的随身物品下車,咱們下次再見!……”
我站在馬路邊上,看着不遠處的樓房,心裏終于體會了宋之問的那一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了!但是回來都回來了,也隻好硬着頭皮往回走,回到家,就見母親和妹妹在撥雞毛呢,我回來之前給他們發了短信,母親和妹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被我挂斷了,我馬上就回家,有什麽話家裏說,電話已經通了三四個月了,我早就不想接聽了。
農村的家雞很是珍貴,除非是來是貴客,輕易不殺的,如今的我,在母親的眼裏,已經是貴客了,也算是一種進步,我的妹妹陳樂一邊撥着雞毛,擡頭看着母親:“你說哥哥會回來麽?”
“會的,會的!”母親連連點頭,說道:“你哥哥是個守信諾的人,他說了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四個月不見,我明顯地感覺母親蒼老了很多,她的腰不好,因此不能蹲得太久,蹲上三五分鍾就得站起來捶腰的時候,正好迎着我的目光,她呆了一呆,聲音沙啞地叫道:“煩啦!”
我點點頭,加快腳步走上前:“媽!”
這時候,妹妹陳樂也向着我跑過來,撲進了我的懷裏:“哥哥,你終于回來啦,我都想死你了!”
陳樂銀鈴般的聲音感染了我,我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是啊,回來了!”關于我們兩的名字,還有一個故事呢,我媽媽生下我的時候,特别難帶,再者說了,因爲是初爲人母,也沒有什麽經驗,就感覺我一天天的像個麻煩精一樣煩着他,一生氣給我起名陳煩。
陳樂再卻不一樣,這時候我母親帶小孩已經有經驗了,再加上我穿過的小孩子衣服可以将就着給我妹妹穿,在經濟上也省了很多的錢,我老媽自然開心了,于是就給我妹妹起名叫做陳樂了。
陳樂在臨縣讀初中,是寄校生,平時都是半個月才回來一次的,聽說我要回來,陳樂特意請了一天假回來看我的,這時候,雞毛已經撥得差不多了,媽媽對我們說道:“你們姐弟先聊着,媽媽去清理内髒哈!”
陳樂是個話很多的人,一見面就扒拉扒拉地說個沒有完,似乎要将這四個月來,發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小事都要拿出來說一遍才行,我耐心地聽着,不時點評幾句——這在之前是沒有的,那時候,我也是個熱血青年,哪有心思聽别人的故事啊,有這功夫,我也得演繹屬于我的傳奇!
但是現在不一樣,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裏浸泡過之後,我感覺我改變了很多,學會了傾聽。
陳樂說了好一會兒,突然擡起頭來看向我“哥哥,這四個月你一定吃了不小的苦頭吧?”
“沒有啊,哥哥我混得挺好的呢,又好玩又來錢,好得不要不要的!”
“哥,你胡說!”陳樂的反駁我道:“我的老師跟我說過,真正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是苦難,挫折,我感覺你變得很多,有一種淡然物外的感覺,這根本不是從前的你,因此,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頭!”
“嗯嗯嗯”我敷衍道:“你的老師不錯,回頭我獎勵他一隻雞腿!”
“我說正事呢!”陳樂滿臉的不忿。
有句俗話說:甜不甜,故鄉水,親不親,故鄉人!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加一句:“超好吃,老媽做的菜!”咦,拼在一起好像不太押韻啊!算是,那就不壓韻吧,反正我這句是最好的!
一盤炖雞,一盤辣椒釀糯米,一般雞内髒打的鮮湯,都是我最愛的菜,隻是聞一口,就差點讓我口水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