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晚飯,天徹底地暗了下來。
因爲要配冥婚,霍文華的門前,隻點了幾支蠟燭,搖曳的燭火中,一名年輕男子的屍體被擡了出來,他的臉被粉抹成了雪色,與身上穿着大紅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子的屍體放在了院子裏,擡屍人接着去擡夢麗,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吭哧吭哧的聲音:“霍老闆,擡不動!”
“加人!”一旁站着的霍文華發答得十分幹脆,出席兒子的“婚禮”霍文化打扮得特别的精神,花白的頭發梳着大背頭,西裝鞋子都是新訂做的,貴氣逼人。
霍文華的話剛落音,一旁站着的三名男子便往時間沖了進去。
“還是擡不動!”
霍文華的眉頭一挑:“再加!”
道上混的最不缺的就是人手,立即又有四五人沖進了大廳。
不一會兒,十六名壯年男子擡着一副擔架走了出來,擔架上躺着的,正是夢麗。夢麗雖然身高有一米七幾,但是身姿均稱,其實并不重,不超過一百斤,卻壓得十六名壯年男子搖搖晃晃的。
雖然如此,身穿大紅喜服的她畢竟被擡出來了!
《趕屍紀要》裏面有關于“死沉”的說法,人死之後,身體會散發一種氣,叫做死氣,死氣很沉,因此才會有死氣沉沉的說法,死屍是無法控制死氣的,隻有怨屍才能夠控制死氣,最明顯的特征就是:他能讓屍體變沉。
死氣雖然能讓屍體變沉,卻也有個度的,這個度與死者的怨念深淺有關,怨念深,死氣重,怨念淺,死氣輕,這也是爲什麽朱老太爺十六個人擡不動,而夢麗十六個人擡得動的原因。
夢麗是怨屍,她除了能夠控制死氣之外,并沒有其它的技能,因此,當屍體被擡動之後,她就無法用其它的手段表達自己的抗議了,隻能任由那十六人将自己擡到霍軍的身邊,在霍軍的身邊擺好。
見屍體就位,一旁的道士便手捏指訣,腳踏罡步,繞着二人轉了兩圈,嘴裏喃喃有聲,似在念咒,又從懷裏掏出一張黃裱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卻是古時的婚書:一陽初動,二姓和諧,請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風蔔。六禮既成,七賢畢集,湊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鴛鴦和。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
冥婚可不比活人結婚,死人又不能從地上爬起拜謝雙親,然後像和親友敬酒,因此,等到道士将結婚證詞念完,也就算禮成了,而後就是同棺下葬。眼見婚詞念了一大半,我心知此時再不行動,就來不及了,一晃起屍鈴,低低地念道:“百裏征途今起程,吾帶汝等回家鄉!”偈語念完,夢麗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這一下異動,将那道士吓得不清,手裏的證婚詞原本念完之後就要燒化以做陰陽之證的,這時候手一抖,就掉落在地了,夢麗将證婚裱撿起來,撕了個稀爛,往道士的臉上扔去。
道士嘴裏念着“無量天尊”一邊屁滾尿流地往後退去,人群中也是一片混亂,他們雖然是刀頭舔血的黑澀會,卻也沒有見過詐屍,沒有吓得掉頭就跑,已經算是素質不錯了。
我見時機差不多了,又晃了一下起屍鈴,夢麗便沖出人群,往對面山上沖去了,我和陳柔則繞另一條路,與夢麗會合而去,我們跑出沒有多遠,那道士便反應過來,指着我們的方向叫道:“有趕屍人做怪,有趕屍人做怪!”
霍文華大聲喝斥着讓人将霍軍擡入冰棺,一手揪住那道士,領着全部手下向着夢麗追了來。而我和陳柔緊趕慢趕,總算追上了夢麗,回頭看着山腳下的數十道光亮,我歎氣道:“今天想要跑出這裏,怕是不容易!”
不得不承認,霍文華混到今天,是有真本事的,他處驚不亂,在很快的時間裏就将手下分成了數十撥,就像是梳子一樣往山上梳了過來,這種時候想要藏起來那是不可能的,隻能往前跑,與他們拼速度。
我們這邊才一動,就被霍文華發現了,指着我們所在的方向沖對講機喊道:“那邊,那邊,至少二十個人給我往那邊追!”
立即就有一大撥人向着這邊追了過來,他們的速度很快,很快便追到了半山腰,而我們這邊,我雖然操控了夢麗,但是他畢竟是屍體,不如活人靈活,極大地拖累了我們的整體速度。
我們翻山而過的時候,被他們追近了許多。
我們到山腳下的時候,與他們的距離不足十多米了,不過能緊緊咬上的人也并不多,隻有六七個,陳柔一邊往前跑一邊說道:“等到人再少些的時候,咱們就殺他一個回馬槍!”
我點點頭,眼下也隻有這個辦法了,要是讓他們一直死死咬着,在回岑城的過程之中,遲早被他們搞定,想到這裏,我順手摸了一塊石頭在手。
往前跑了三四裏路,又有兩人被落下了,我們也是氣喘籲籲的,氣力消耗得差不多了,陳柔突然停住了腳步,沖我說道:“往回殺!”說完掉頭就向着追上來的五名男子沖了過去。
而我手一揮,手裏的石頭便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其中一人面門之上,那人吐了滿嘴的牙之後,便軟軟地倒下了,而這時候,陳柔已經沖入了人群當中,這丫頭看着嬌弱,下手真是陰狠,一個勾拳打在其中一人的下巴上,那人上下牙齒一合,就将半截舌頭給咬了下來,痛得捂住嘴嗚嗚大叫。陳柔一個掃腿又放倒一人之後,我趕着夢麗也殺了回來。
我一邊搖晃着起屍鈴一邊在心裏念叨:“夢麗那夢麗,我們不辭辛苦來幫你,你可得争氣啊!去給這群王八蛋給我打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