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朱開江疑惑地看着我。
我皺眉問道:“你知道叩頭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啊!”朱開江指了指自己道:“我這不是在叩頭嗎?”
“嗯!”我接着問道:“那你知道叩響頭的意思嗎?”
“叩響頭?”朱開江面現疑惑之色。
我接過朱開山手裏的哭喪棒,敲了條凳之上,就聽咚地一聲響“聽到這響聲沒有,這就叫響頭!之前的不算,重新來過!”
“這這這……”
“怎麽地,你有異議?”我挑着眉頭問。
“不是,不是啊,我沒有異議!”朱開江忍氣吞聲,咚地一個頭叩在了地上。還好是泥地,要是水泥地,就這一個頭,就能夠将他叩出腦震蕩來。朱開江接着叩頭,叩到二十個的時候,額頭裂開了,血水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
他咬牙忍痛,深深地看了棺木一眼,接着叩頭,一直叩滿一百個響頭,這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有人要去扶他,被朱開山喝止了“給我住手,朱開江從此以後不再是朱家人,誰也不許攙扶!”
朱開江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什麽話也沒有說,掉頭走入了黑暗之中。
朱開江離開之時,人群中的一名女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被我看在眼裏:“大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朱老太爺最小的女兒朱開鳳吧?”
朱開鳳不得不站了出來,低垂着頭道:“我是!”
我往條凳上一坐道:“朱玉鎖,朱開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說啊!”
朱開鳳撲通一聲跪下道:“我來說,我自己說!”
事實上,就算是被封入了棺中,朱老太爺也未必就會死,前面有提到,朱老太爺的棺材已經打了三年了,這三年來,棺材一直放在閣樓之上,閣樓之上也是老鼠最多的地方,老鼠餓了可是什麽都會咬一口的。
雖然朱老爺子的棺材塗了很厚的漆,還是被咬出了一個小洞,洞口雖然小,卻能夠提供足夠的氧氣供朱老太爺呼吸,不然的話,朱老太爺呼吸完棺材之中的空氣早就悶死了,也不至于半夜還會醒來!
但是,這個朱老太爺賴以生存的小洞,在朱開山朱開河離開半個小時之後被朱開鳳和她老公吳遠堵上了……
事情是這樣的……
朱老太爺過世之後,來的客人很多,朱開山朱開河兩兄弟家裏跟本住不下,于是就将年紀大的,行動不便的親人留在了兩兄弟家裏(朱開江之所以也會留下,那是因爲他在朱家的地位不一般)
而朱開桃和朱開鳳一家,都借宿在鄰居家裏,正是因爲借宿在鄰居家裏,他們知道朱老太爺的古怪也就晚了一些,朱開鳳不放心,就拉上自己的老公吳遠準備去看看。
可能因爲是女子,朱開桃比朱開山和朱開河都要細心一些,她發現了朱老太爺還活着,但是,他們并沒有打開棺蓋,将朱老太爺救出,而是與吳遠一起将唯一出氣的孔洞給封了起來。
至于他們是如何知道棺材有孔洞的,那是因爲——棺材就是由朱開山朱開河朱開江和吳元一起擡下來的,擡下棺材之後,朱開山等人便去交待新來的吊客去了,留下吳遠一人做清潔工作。
原本,棺材有鼠洞,就不能用了,但是吳遠并沒有說,如果棺材不能用,那就得重新打,費時又費力,不僅如此,做爲女婿的吳遠,也得再出一份棺材錢,他自然不樂意。
至于朱開鳳,吳遠夫妻爲什麽要将棺材的孔洞封起來,那是因爲他們在年前問朱老太爺借了五萬塊錢,朱老太爺如果從棺材裏爬出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錢追回來!
朱老太爺的身體本來就差,經曆這一回假死,肯定更差了,他得安排後事了。
而他們,根本沒有錢還。
于是就心生奸計,将朱老太爺暗害了,這樣一來,他們那五萬塊錢,自然也不必還了……
朱開鳳跪得到棺木前,抱着架棺材的凳腳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爸,你殺了我吧,我陪你的命!”
朱開山朱開河的眼中流露沉痛的神色,揚起的手又收了回來,對于朱開江,他們下得了手,對于朱開鳳——他們最小也是最疼愛的妹妹,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隻好将拳頭招呼在了吳遠的身上。
“王八蛋,我打死你……”
朱開鳳沒有回頭看身後,她哀求了一陣,見朱老太爺沒有反應,看向我道:“小陳師傅,你去跟我爸說,說我這兩天無時無刻不深深的痛悔着,我已經承受不了了,讓他殺了我吧!我爲他填命!”
觀其情,聽其聲,朱開鳳不像是在演戲,她承受了太多,一旦被點破,反而覺得是解脫,一心求死。
見我沒有反應,她一頭往棺材角上撞了去。
這時候,我想要拉住她已經來不及了,匆忙之中隻能将自己的手墊在了棺闆之上,接着,我就聽到碰地一聲悶響,我感覺我的手都快要被撞碎了,我抽回手,手背有好幾處成了烏紫之色,可見朱開鳳撞得有多狠。
朱開鳳的舉動再一次說明,她是真的想尋死了,如果不是撞在我的手上而是撞上棺材角,她很可能已經沒命了!我揉着被撞傷的手,好一會兒,才能用意念控制手指頭動一動。
特麽的,不幸中的萬幸,手沒有廢掉。
吳遠撲了上來,拉着朱開鳳的手,又将他的腦袋檢查了一遍,看向我們道:“老丈人,小陳師傅,大哥,二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們要我吳遠填命,我二話不說,但請你們高擡貴手,放過開鳳吧,她是無辜的,她是被我逼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朱開山怒視着場中的兩人道:“吳遠,開鳳,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不就是五萬塊錢的事兒,你們就要對父親下這樣的狠手!”
吳遠将朱開鳳抱在懷裏,迎着衆人的目光道:“如今錯已鑄成,已經是無法可改了,我就一并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