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那你就隻能去問他了!”想了想覺得這麽說有些不妥,又說道:“可能你兒子覺得無聊,想到處走走,然後就走來了義莊吧!”
咦,這麽說好像還是覺得很不妥啊!
阿姨看着我道:“小夥子,我聽說你們趕屍人都會聽屍術,能不能幫我聽聽,我的兒子的心思啊?”
我想了想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們做事是要收錢的!”
“這個我懂,這個我懂!”楊阿姨一疊聲地說着,從懷裏摸出來一枚玉镯,遞給我道:“老太婆也沒有什麽别的東西,就這個還算值點錢,你看可以麽?”
我接過一看,這镯子是老玉了,水色雖然差點,但是值個萬把塊還是沒有問題的,便收了起來道:“那成,這活兒,我應了!”
阿姨的大兒子楊武,也就是給我開門的那人,見我回來,有些不高興:“老娘,你怎麽還将人給招回來了啊!”
阿姨的臉色有些難看:“小武,我請來的這客人,你就不能客氣一些麽?”
楊武這才閉上了嘴,楊文的屍體已經被擺進了棺木,此時楊叔正一手執錘,一手執釘,準備将棺材釘起來呢!咚咚咚咚……在楊叔釘棺木的時候,棺木這中仿佛也發出了咚咚咚咚的聲音,與釘棺木的聲音相互應和着。
楊阿姨叫道:“老頭子,你這是幹嘛呢?”
“沒幹嘛”楊叔一邊釘釘子一邊說道:“楊文這孩子,天生就呆不住,活着的時候跑來跑去,死了還是死來跑去,我将他釘起來,省得他出去吓着别人!”
“不,我不許你這麽做?”楊阿姨攔在了楊叔的面前。
“你走開!”楊叔去推她,但是沒有推動。
楊阿姨死死地扒在棺木上道:“你要釘也行,将我也釘在這棺木裏吧,老娘我這輩子受夠了,不活了!”
楊叔氣結:“你這老婆子,到底是這麽回事啊,都一大把的年紀了,怎麽脾氣一點不改啊……”雖然憤怒,楊叔還是做出了讓步,走到了一邊。
楊阿姨看着我說道:“小師傅,你過來!”又從楊叔手裏奪過錘子道:“小師傅,來幫忙,我們将棺闆撬開!”
我應了一聲,便過去幫忙。
“你這是幹嘛啊!”楊叔急了。
楊阿姨看着楊叔,一臉嚴肅地道:“老頭子,你是漢民,不懂這些,一邊看着就是,文兒他不肯入棺,必有緣故,你要是硬将他封棺,隻會惹得他魂魄不甯,因此,我請了這位小師傅來聽屍,聽聽我家文兒因爲什麽不肯入棺!”
楊叔聽到這裏,不說話了。
錘子的另一頭就是撬杆,再加上楊叔釘得不是很深,因此,很快便被我撬得松動了一些,楊叔猶豫了一下,也過來幫忙,沒費多少工夫,便将棺闆起了下來,我和楊叔才将棺闆放到一邊。
楊叔便挨了一腳。
楊叔怒道:“你這瘋婆子,想要幹嘛啊?”
“我瘋婆子!”楊阿姨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就是老混蛋,你看看你,将兒子擺成什麽樣了,哪有入殓的時候将身體鋪着放的,你是要文兒死也不得安甯嗎?”
楊叔摸着屁股道:“哪有,我哪有,你别胡說,我明明正着擺着!”等到到近前一看,楊叔的臉色就變了:“我明明是正着擺的,我明明是正着擺的啊……”又看向楊武道:“這一點,武兒可以爲我做證!”
楊武走了過來道:“沒錯,文弟是我和老爸親自擺的,擺得方方正正,絕對沒有鋪着擺!”
“那你們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楊叔父子頓時楞住,過了好一會兒,楊武納納地說道:“可能……是老爸敲棺材釘的時候太用力,然後……将文弟震的翻了一個個吧!”
楊叔反駁道:“胡說,我哪有用那麽大力!”
“那我就不知道了!”
楊阿姨看看楊叔,又看看自己的兒子楊武道:“别廢話了,你們兩個,趕緊将文兒給我擡出來!”
楊叔父子七手八腳地将楊文擡了起來,放在了兩張八仙桌拼起來的平台上,楊阿姨将楊叔父子推到一邊,向我深深一躬道:“有勞小師傅了!”
閑的時候和陳柔聊天時聽她說起過,雖然趕屍已經式微了,但是在本地土著的眼中還是很受尊重的,改革開入以後,大量漢人湧入,本地人也被完全漢化了,在衣着服飾,行爲習慣上已經不大能夠看得出來,但是,在對我們的态度上,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的。
就拿關怡胡茵一家來說,他們雖然說給錢就給錢,從不讨價還價,但是對于趕屍人,并沒有那種發自骨子裏的尊重,頂多算是:友好,熱情吧!
楊阿姨的态度讓我感覺很舒服,因此,我自然也不會藏私,仍舊用朱砂封了楊文的七竅,嘴裏念念有詞地繞着八仙桌走了三圈。
楊武一直冷眼看着我表演,我走到第三圈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像在說:“小子你還蠻會裝的嘛!倒是有幾分神棍的範兒!”我的心裏雖然惱火,但并沒有表現出來。
等到三圈罡步走完,我一搖手中鈴铛“起!”楊文突然直挺挺地從桌子上站了起來,向着楊武撲去。楊武雖然孔武有力,卻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吓得一跤跌倒,在地上連滾了好幾滾,停住時,擡頭一看,就見楊文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呢!他再次往後退去:“這,這是怎麽一回事,小文,哥哥對你不差,你可别吓我啊!”
我踏步上前,手搭在了楊文的肩膀上,楊文頓時站立不動,在楊武驚訝的眼神中,我将耳朵附在了楊文的胸口,問道:“楊文,你到底是因爲什麽事不肯入土爲安,要如此折磨你的父母雙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