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會做夢嗎？”商徵羽也不擡頭，就這麽問陳佑。
陳佑忽然想起前幾天夢裏見到的小女孩艾荔，沿着無邊無際的海岸線踽踽獨行。不知爲什麽，陳佑覺得那就是艾荔的夢境，他隻是偶然看到了。
“會吧，可能在做一個有些孤獨的夢。”說到“孤獨”的時候，陳佑隐隐有些心痛。
他走到醫療艙邊，仔細端詳着已經沉睡了很久的艾荔。
她呼吸勻淨，面容安詳，由于一直未受日曬，皮膚比之前還要白皙一些了，襯得她的眉毛更顯黛黑，嘴唇也更加紅潤。溫潤的臉龐像是白玉雕琢而成，有種靜谧的隻能遠觀的美。
陳佑忽然想起商徵羽剛才看艾荔的眼神，便擡頭有用特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以示詢問。
商徵羽輕笑，似乎看穿了陳佑的心思：“以前在學生會，艾荔是我最得力的幫手。心思周密，果敢實幹，什麽事情交給她，她都能120%地完成好。
“久而久之，就覺得她像是一個年紀比我小的‘姐姐’，一個又漂亮又能幹的小姐姐。”
陳佑記起學生會長商徵羽因爲應酬喝醉了，紅色警報的那一晚，想起自己與艾荔的一些香豔片段，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那些關于艾荔的鮮活記憶，那些在記憶裏鮮活的艾荔，都讓陳佑覺得恍如隔世。
不過他們正在前往惡種行星的航程之中，他們知道但丁遲早會出現在那裏，所以，現在的每分每秒，都無限地在接近那讓艾荔蘇醒的時刻。
剛剛看商徵羽沉靜如水的樣子，陳佑還以爲他對艾荔有着特殊的情愫，但他很明确的否定了。這讓一直以來都覺得商徵羽似乎沒有七情六欲的陳佑，盤旋在心中很久的問題再次冒出了頭，于是陳佑忽然說道：“徵羽啊，問你個問題，你不要生氣啊。”
“什麽問題？”商徵羽擡眉一看，面目英氣無比。
“你是不是個gay啊？”
商徵羽先是沉默了數秒，反複确認過陳佑的眼神，似乎不是在開玩笑，然後翻掌拍在陳佑頭上：“gay你個頭！你才是個gay！”
陳佑笑道：“你還說你不是，同學這麽久了，大家都有過喜歡的女孩子，你呢？從來都沒有過！”
商徵羽叉腰，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我那是藏在心裏不說好嗎！”
“哦？！”陳佑的八卦之心油然而生，他想套商徵羽的話，“那是誰呀？”
商徵羽沒中招，隻是冷哼了一聲。
陳佑隻好自顧自地說：“你看，你就是不願意承認。我看你平日看吳蟬的眼神……”
商徵羽怒極：“吳蟬平時是挺萌的，我看他兩眼，那也不能說明我是gay啊！？”
陳佑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那你說說，班上，你對哪個妹子有好感？你能說出來，那我才信。”
商徵羽知道陳佑還是在用激将法，不過他又覺得此時此景有些好笑，嘴角竟然難得的浮現出一絲笑意，一根手指指了指陳佑：“你啊！”
商徵羽很少說出自己的心事，但是随着慢慢成長，他覺得偶爾敞開心扉也不是什麽壞事，無奈自己曾經建立的冷酷人設太牢固，大家都就覺得自己是個悶葫蘆，故平日也不會主動找他搭話，令到有時想聊聊天而不得，此時陳佑這個笨蛋故意激自己，他覺得是個敞開心扉的好機會。
他兩手撐在艾荔的休眠艙上，長出一口氣，問道：“你記得，咱班的楚楚麽？”
“楚楚？”陳佑自诩記得班上所有可愛的妹子，但是一聽到這個名字，竟然卡殼了，一時沒想到是誰。
搜索了半天，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相貌平平，頭發有些幹枯，性格有些木讷的女孩子。
“啊？楚楚？！”陳佑是真的十分驚訝，“你喜歡楚楚？！”
商徵羽不太習慣說出自己心中的秘密，竟然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雖然覺得問出來有些不大好，但陳佑實在是太過好奇了：“可是楚楚，她很普通啊。”
要知道暗戀商徵羽的女孩子太多太多，可以從意誠學院南門排隊到東華大學東門，商徵羽随便挑一個，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都可以碾壓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楚楚。
“對啊，她很普通。”第一次，陳佑在商徵羽的眼裏看到了似水柔情，“可我就是喜歡她啊。”
陳佑打了個冷戰：“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商徵羽這小子從前可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不管是在寝室夜談，他從未提及，還是班上上課，也沒見他刻意去看一眼楚楚。
商徵羽開始回憶起來：“應該是第一學年開學吧。”
陳佑一臉“好吧，竟然瞞了這麽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請如實招來”的表情看着商徵羽：“嗯，然後呢？”
“那天諸事不順，心情很不好。第一次見面，你記得我差點跟刃火打起來吧？”
許久之前的事，陳佑幾乎都快忘了，忽然想了起來，連連點頭：“我還記得，我那時候覺得你們兩個都是傻叉。”
商徵羽沒好氣地白了陳佑一眼，繼續說道：“那時因爲我低血糖，我低血糖就會很暴躁。那天因爲太忙，午餐沒顧得上吃，爲了趕校車晚餐也沒去吃，結果最後，校車也沒追上。”
“追校車？！你？！”陳佑一臉的難以置信，“你家司機平時不都是開着個銀色大奔來接你麽？商公子！？”
“司機是後來雇的了，那時得看我媽有沒時間才會來接我。總之，太陽快落山了，我就非常失落地在那兒等下一趟離開的校車。
“我心情真是糟透了，當時我覺得那天簡直是十幾年來最糟心的一天。
“校車站附近又沒有便利店，我身上什麽吃的都沒有，肚子餓得咕咕叫，根本就不知道旁邊有人，渾身發涼的時候，忽然旁邊伸出一隻手，楚楚掰了手中的曲奇餅，遞了半塊給我。
“‘同學，這個是我烤的曲奇餅，我看你好像中午都沒吃飯的，你吃一半吧。’她說，臉上沒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仿佛我是她的一個朋友。
“我看着她那圓圓的眼睛，像是接過一個仙子遞來的半塊月亮，接過了那半塊曲奇餅。”
說到這商徵羽竟然吞了吞口水：“那曲奇餅真是又脆又香，還有巧克力碎塊兒在裏頭。
“然後我就覺得肚子裏暖暖的，低血糖也沒有了。再看她時，她在夕陽下笑了笑，牙齒很白，然後我就喜歡上她了。”
竟然能聽到商徵羽的秘密，陳佑滿足地歎了口氣，問道：“那你怎麽沒跟她在一起呢？你商公子喜歡哪個女孩子，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說着，陳佑學着武俠片在空氣中一抓。
“你别把我說得像個擄人的魔頭好嗎？”商徵羽說道，“我當然知道，如果我追楚楚，很有可能可以跟她在一起。但是很奇怪，比起占有她，我更願意遠遠地看着她。”
陳佑聽出商徵羽是在逞強，瞪大了眼睛：“難道你是不好意思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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