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景不論好看不好看,都飛快的向後面倒退。
對于秦水蓮,牧唐還是很放心的,雖然也很瘋很愛玩,可她瘋、玩的技術卻是頂好的。連“秋名山”那種變态的山道她都能輕松拿下,這種平地上的馬路還不是小菜一碟?所以既然她喜歡開車,牧唐就将方向盤讓給她,自己躺後座睡大覺,怎麽也比瞪着眼睛擡着手臂開車舒坦不是?
隻不過,牧唐隻是表面舒坦惬意,此時此刻,他的内心還是挺沉重……就在現在,遠在九州的佟香玉,正在經曆着她這十多年來從來都沒有經曆的艱難時刻,也是痛苦時刻!
此前,東鄉虎以寡敵衆,還把以東鄉蛟爲首的那夥人打的狼狽逃竄。原本不可一世東鄉蛟更是跪下來,痛哭流涕的向東鄉虎求饒忏悔——那副架勢,就算東鄉虎讓他喊自己爺爺祖宗,東鄉蛟大概也會照做吧?然後,東鄉虎竟然還真的放了他,搞得東鄉蛟連自己都不相信,還以爲東鄉虎拿他開涮,戲弄他。但是,東鄉虎的的确确的把他給放了。
西鄉珊瑚,東鄉蛟,連續兩撥人都被東鄉虎打跑了,之後便再也沒有誰來阻止東鄉虎。佟香玉終究免不了被帶回去的命運。乘坐着飛船,又沒誰阻攔,沒有幾天的功夫,佟香玉就被帶回了東鄉部落駐紮地。
然後,佟香玉就見到了那位記憶中和藹可親,對她很好的“二爺爺”。此時,這位“二爺爺”已經是一位病入膏肓,說話都沒什麽力氣了。但是看到佟香玉,他臉上卻露出了真誠的微笑。隻不過,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就完全和真誠挂不上鈎。
“二爺爺還沒有活夠,想要多活幾年,魚啊,如果你能幫二爺爺多活幾年,你願意嗎?二爺爺需要從你的身體裏找出長壽的秘訣。小魚兒,你這不僅僅在幫你二爺爺,還是在幫整個東鄉家。功德無量啊。若是成功了,到時候整個東鄉家的每一個人都會感謝你的!”
如果是讓佟香玉去尋找續命之法,她當然願意。可是當得知“二爺爺”是要将自己用作研究續命之法的材料,佟香玉又不傻,怎麽可能答應?然而她不答應又能怎麽樣?那位“二爺爺”爲了活下去已經走火入魔了,佟香玉已經成了他嘴裏的肉,不答應也得答應!
佟香玉就此淪爲了階下之囚。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東鄉家”接連發生了兩件大事,而這兩件大事,根源都在佟香玉的身上。
首先,“二爺爺”的所作所爲終究沒有瞞過東鄉家其他的人。畢竟東鄉家也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由此,東鄉家上層爆發了一次劇烈的争吵。對二長老的作爲,有的堅決反對,可有的卻也贊同——誰不想活久一點?爲此,圍繞着該怎麽處置佟香玉,東鄉家上層足足吵了三天三夜也沒有一個結果。最後“二長老”撕心裂肺、痛心疾首的嘶吼道:“你們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看看!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就是你們以後的樣子!誰都會老,誰都會死,可誰不想多活幾年?你們高尚,我卑鄙。可以吧?你們不想做的事情,我來做!你們不想背的罪孽,我來背!你們誰也别攔着我,誰攔着我,我跟誰拼命,反正我馬上就要死了,大不了多拉幾個墊背的!”吼完這一句之後,“二長老”整個人就虛脫了。其後,還是“大長老”提議,既然争吵不出一個結果來,那就不記名投票吧!而投票的結果卻是,贊同用佟香玉做研究的多餘反對的!如此一來,佟香玉的命運就被決定了……
其後,一封信被送到了東鄉家管理層面前,再一次引爆了争吵。那封信的落款赫然是“西市婕”,而信的内容也很簡單,就八個字:“用我女兒,換東鄉家!”這八個字乍一看有些不清不楚,可考慮到“西市婕”現在的身份——“總情處”一把手,政府情報部門頭子,這八個字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最後他們總算咂摸出了這八個字的意思:不交出我女兒,我就讓你們整個東鄉家灰飛煙滅!得出這個結論,東鄉家家族高層即驚恐又憤怒。可憤怒之後,争吵完了,現實還得面對。先是由大長老出面,聯系“西鄉家”那邊。但結果并不如意,對于西市婕,“西鄉家”表示:我們管不了!大長老無奈,隻能主動聯系西市婕,結果她拒絕交流,隻給了一個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後,九州人民軍隊必将光臨“東鄉家”駐地!
交不交出佟香玉,就又成了“東鄉家”上層讨論/争吵的核心。“二長老”當然是堅決反對,理由也是各種冠冕堂皇高大上。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他是抱着“反正我都要死了我怕什麽”的心态。爲此又吵了一天。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交不交佟香玉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要不要選擇向西市婕屈服。按道理,一個“二長老”,一個“東鄉家”,一個佟香玉,孰輕孰重應該很容易分清。可偏偏,這世上的事情很多時候就不按照道理來。沒什麽魄力和實力、光有輩分的大長老再次選擇“不記名投票”的方式來解決這次的争端,而投票的結果卻讓所有人沉默:不交出佟香玉!
既然不交人,那就得想辦法如何應對即将到老的九州人民軍隊。爲此,大家又展開了新一輪的探讨和真吵。有人提議轉移駐地,甚至直接離開九州;有人提議和九州人民軍隊正面剛,誰怕誰;還有的說,幹脆投靠九州人民政府得了——但立馬就有人諷刺提出這個意見的人:你也想像東鄉魚一樣被人關起來研究嗎?駁的别人啞口無言。
最終也沒有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大家幹脆有什麽法子就去嘗試什麽法子,比如,提議轉移家族駐地的,就趕緊尋找新的、隐秘的地方,或者張羅着準備撤離;提議正面剛的則組織家族成員枕戈待戰,爲保衛家園拼死一戰;提議投靠九州政府的,則試着去找關系,看看能不能在官面上解決西市婕。
還有人,則找到了佟香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說佟香玉,讓佟香玉去和西市婕談判。面對佟香玉的沉默,對方直問“再怎麽說這裏也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難道真的想看到整個東鄉家家破人亡,萬劫不複嗎?”
而佟香玉所承受的痛苦,正源自與此!
她的小腦袋想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荒誕、可笑、沒有道理的事情。明明就是你們要哥的命,現在卻還要哥來救你們,爲什麽你們就不願意放了哥呢?當佟香玉說“哥可以跟老媽說,但是你們得放了哥!”得到的卻是“你放心,隻要你勸阻了你媽媽,讓她不要做出危害東鄉家的事情來,東鄉家一定會念着你的好。”這個時候佟香玉卻是聰明的很,“哥要你念哥的好幹什麽?哥要出去!哥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對着‘白蓮聖母’發誓放了哥,哥再去和老媽說!”佟香玉這個再正常不過的要求,得到的依舊是模棱兩可的回答。這下子佟香玉反應過來了,嗷,你們一不打算放了哥,還要哥救你們?你們是腦子有病吧!?
把人趕跑之後,佟香玉就抱着膝蓋哭了起來,哭的很傷心,很痛苦,哭的直讓人心碎——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遠在“東日島”的牧唐!若非牧唐想着,該讓佟香玉經曆一些痛苦,明白人世醜惡,他真想開個“異次元門”鑽過去,把肩膀借給她用用。
哭過之後,佟香玉卻做出了一個讓牧唐直翻白眼的決定:打電話給西市婕,讓她不要對東鄉家下手,并且騙西市婕說她現在已經沒事了,說家老們已經答應放了她,過幾天就可以去京城和西市婕團聚了。
在通訊中,西市婕當然沒少痛罵牧唐,說将佟香玉交給他,他卻沒能夠保護佟香玉。佟香玉自然是替牧唐說話。
當“東鄉家”的家族長老們得知佟香玉已經打電話勸阻了西市婕,頓時就松了一口氣。然後,原本反對用佟香玉做研究材料的長老就提出,應該中止那種不人道的實驗,更不要說是佟香玉拯救了整個“東鄉家”——九州人民軍隊一旦到來,一天都不需要,就能滅掉整個“東鄉家”,“東鄉家”下場也完全可以預見!
反而,這位長老的提議卻受到了以“二長老”爲首的幾個長老的堅決反對。至于原因?“二長老”都已經懶得找原因找借口了,反對就是反對,他是鐵了心要用佟香玉做實驗,尋找增壽之法!另外,“二長老”還說,被西市婕這麽一鬧,這處駐地也待不下去了,必須立即轉移。
反對的一方終究寡不敵衆,其中一個長老怒斥:“你們這樣做遲早會遭報應!東鄉家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不是沒有原因的。看看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你們就是一群真正的吸血鬼,卑劣、肮髒、龌龊,就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和你們同桌而坐,簡直就是我的恥辱!從今往後,我和你們恩斷義絕!”然後憤然離去。
大長老除了唉聲歎氣,做和事佬左右勸說,什麽也做不了,當看到長老會一分爲二,他直拍大腿,急得不行:“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二長老”這個老的快要死的則代替大長老發号施令:第一:立即轉移駐地!第二:立即開始對東鄉魚的基因進行研究,刻不容緩!
就這樣,佟香玉的好心并沒有換來好報,等待着她的将是一張冷冰冰的床,以及各種解剖、試驗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