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明亮的房間内一片死寂!
相比起來,恐怕夜裏的墳地都比這裏熱鬧。
按道理,如此死寂的一個房間,應該是空無一人的。可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這裏不但有人,而且還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比死寂更恐怖的是,這些人竟然沒有頭!?不,不是沒有頭,而是這些人的頭全都深深的低着,以至于根本看不見頭,隻能看到一片空『蕩』『蕩』的肩膀,這還真是……一片奇觀。
明明是白天,明明外頭驕陽燦爛。但是在場一群人,竟然十之都在瑟瑟發抖,仿佛身處極寒冰冷之地。可要說他們冷,又不對,因爲這些人中有相當一些人卻是渾身冒汗,連身上還算厚的警服都浸濕了。
就在這群人的腦袋朝向之地,是一面挂着“初升驕陽旗”的牆壁!這“初升驕陽旗”正是“東日島”的國旗。在國旗的上方,挂着兩張碩大的畫像,左男右女,一個威嚴嚴肅,一個慈祥祥和,他們不是别人,正是“東日島”名義上的國家領袖,第125代目仁鳴天皇,以及他的妻子美智皇後。
在“東日島”,首相是實質的國家領袖,掌握着軍政大權。但名義上,天皇才是這個國家唯一的、正統的領導人!因爲天皇是“邪馬女皇”的血親後裔,是天上神明在人間的化身,任何人都不可以拒絕天皇的領導,質疑天皇的威儀。“天皇是‘東日島’唯一的主人”這在“東日島”是一種普世價值觀!
隻不過,真正的精英分子都有自己獨立頑強的“三觀”,當然不會受這種普世價值的影響。這部分人在經曆了一百五十多年前的“紅船事件”之後,得出了“天皇是東日島落後挨打的根源”這一結論,然後就發動了一場名爲“尊皇攘夷”的革命,最終将天皇架空,束之高閣,充作吉祥物,然後實質的掌控了“東日島”的權力。其後,“東日島”國力就呈現出爆炸式的增長,不但跟“九州”幹了兩場大仗,打完仗之後仍然保持着自身綜合國力名列前世界前茅!
可即便如此,由精英分子組成的『政府』仍然拿皇室沒轍,架空奪權可以,束之高閣可以,但一旦『政府』想要撼動天皇的地位和威儀,底層“東日島”民衆立馬就翻臉,連死都不怕,誰敢冒犯天皇就跟誰拼命,直叫『政府』精英階層頭大腦疼,最後無奈妥協,采用各種方式保持、甚至突顯天皇的地位和權威。
這其中,就包括将天皇和皇後的照片挂在主要『政府』部門最醒目、最核心、最關鍵的地方。
比如,當前這間站滿了低頭警察的房間。作爲轄區警署一把手“警視知事”的辦公室,什麽都可以沒有,連國旗都可以不挂,但就是不可以沒有天皇及皇後的頭像,否則底層警察都會認爲這是對天皇、皇後的不敬,而跟上司拼命。
此時此刻,轄區警署一把手森田知事坐在他那一方寬大的辦公桌後面,人過中年就已經謝了頂,戴着一副金絲眼鏡,也低着頭,也瑟瑟發抖……在他面前的辦公桌上擺放着兩份厚厚的資料,左手邊那份,照片位置貼的赫然是牧唐的頭像,而右邊那份貼的則是觀海舞的!
某一刻……
森田知事顫顫巍巍如同帕金森發作般擡起手,将金絲眼鏡摘了下,結果因爲手抖的厲害,金絲眼鏡直接就掉在了桌上,“哒”的一聲響,這原本隻是非常輕的聲音,結果在這個死寂彌漫的房間裏,卻如同驚雷一般震耳。
“……”
“……”
“……”
靜,越發的死靜……
突然,森田知事蹿了起來,一手抄起桌面上的兩份厚厚資料猛的揮手一抛,頃刻間a4紙張漫天飛舞,如雪花飄零,接着森田知事歇斯底裏的呐喊就響徹整個房間:“你們這群渣渣!氣死偶嘞!你們通通都該去切腹自盡,切腹自盡!罪人!你們統統都是‘大東日’的罪人!啊啊啊啊!!”
心頭的憤怒無處宣洩,唯有怒吼着,咆哮着,嘶喊着,将桌面上的一切都砸了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精神病發病了。
“非常的抱歉!!!”
一整辦公室的警察都齊刷刷的鞠躬道歉,不知道是不是事先排練好了,聲音竟然出奇的一緻。
有些人比較高,而他們彼此站立的間距不夠寬,這一個九十度鞠躬下去,臉都砸到了前邊人的屁股蛋上,但此刻他們卻根本無心在乎這個,隻是在心裏祈禱着這場暴風雨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然後這場暴風雨趕緊過去。
“一個!”森田知事繼續咆哮着,“是在‘東日島’犯下‘千人斬’大案的兇手,潛逃國外五年,重新回國,才五年,你們竟然連人都認不出來,就讓她從你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她都已經被你們抓到警署了,又被你們放了,你們真的是人才,一個個全是精英人才啊!”
“另一個,另一個……”說到這裏,森田知事聲音都顫抖了,滿臉漲紅,直讓人擔心他的腦袋會不會在下一秒爆炸,“他是……他是……殺害我們首相的兇手!兇手啊!”說到這裏,他直接一把将那方辦公桌給掀翻了,“瞪大你們的眼睛看看,看看那是什麽?都給我看看!”
所有人齊刷刷扭頭,看向一尊雕塑……“牧唐到此一『尿』”六個字宛若一把把尖刀戳進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窩。
“他就這麽……就這麽跑到我們警署來……來……撒『尿』!撒『尿』!三天,整整過了三天你們才發現,你們這群渣渣!”這位知事都快語無倫次了,“爲什麽?誰來告訴我這究竟爲什麽?爲什麽你們明明抓到了他們,明明審訊了他們,爲什麽還讓他們從你們眼皮子底下離開!?你們簡直就是我‘大東島’恥辱!你們爲什麽不去切腹自盡,爲什麽!?”
森田知事躍過翻倒在地的辦公中,沖到了人群面前,有一個算一個,一腳踹翻一個,一巴掌扇翻一個。
實際上,由于“東日島”特殊的官僚制度,森田知事雖然是轄區警署一把手,但他自身的實力并不強,也就是“心意超人”水平。而那些被他踹到的人中,卻不乏“疆域大能”,甚至“創造半神”!是的,沒有錯,“創造半神”被一個“心意超人”打臉踹翻,不敢有半點怨言,一巴掌一腳全都乖乖受着——這在“九州”是很不可思議的,可在“東日島”卻是尋常。
森田知事一路踹過去,終于,他來到了一個高高俊俊的警察面前,兩眼充血,咬牙切齒的說道:“濑戶雄鷹!”
通常,“東日島人”很少當面直呼對方名字,這被他們的文化認定爲不禮貌、羞辱,哪怕是上下級也不會這麽幹。可現在,森田知事卻當着濑戶雄鷹的面兒直呼他的名字,可見這位警署一把手已經憤怒的喪失理智了。
濑戶雄鷹低着頭,鞠着九十度的躬,一動不動的,似是在等着森田知事打踹過來——不過此刻若是有人低下頭去看,便會發現他的神『色』非常的平靜。
“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森田知事唾沫星子直噴在他頭上,“你真應該以死謝罪!因爲你,我‘劄稻警署’将淪爲整個‘東日島警界’的恥辱,甚至是全世界的笑柄!這樣的恥辱,你就算是死,也無法洗涮幹淨!但是,你還有什麽臉面活在這個世上?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已經切腹自盡,向天皇陛下謝罪了!”
濑戶雄鷹緩緩的直起腰身,他比森田知事高出一截兒,所以是俯視着看他,“如果死可以洗涮恥辱,改正過錯,我現在絕不會站在您的面前。”他的口氣很平淡,聽不出喜怒哀樂。
“濑戶雄鷹,你這是什麽态度!?”
“不準對森田知事無禮!”
“把頭低下!你敢以下犯上?!”
森田知事還沒開口,左右的同僚卻已經搶着對濑戶雄鷹發難。
“閉嘴!”森田知事怒喝一聲,那些人當即就啞巴了,他幽幽的目視着濑戶雄鷹,“那麽,咱們的‘劄稻神鷹’,你打算怎麽改正你的過錯,洗涮你帶來的恥辱?”
濑戶雄鷹道:“因爲我的失察将犯人放走,我會将人重新抓回來。然後,我一定在天皇陛下的聖像之前以死謝罪!”
“哼哼,”森田知事憤而冷笑,“抓回來?”跟着就是大聲呵斥:“你還想抓人?濑戶雄鷹,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被開除了!從這一刻起,你不再是我‘大東日’的警察!你這樣的人,不配穿上這身神聖的制服!并且,我懷疑你已經投敵叛國!給我把他抓起來,審訊他,用盡一切手段找出真相!”
其他的警察一愣,随即反應快的人立即就将濑戶雄鷹包圍了起來。
濑戶雄鷹陰沉着臉,看着一步步畢竟的同僚——或者說前同僚,他本以爲自己還有機會,可現在看來,他連雪洗恥辱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
濑戶雄鷹目光一凝,驟然大喝,一拳揮出,當即便流光四濺,竟然好似在室内下起了一陣流星雨,一聲聲怒吼咆哮當中,那些圍向他的警察竟然被那打出流星的一拳給『逼』退了。
濑戶雄鷹沖到窗戶邊上,喝道:“我一定會将人抓回來!”說完,他就破窗而出,直接從這一百米的高空往下跳。
漫天飛濺的玻璃渣中,濑戶雄鷹雙眼閃爍着比玻璃渣還鋒利的冷光,“牧唐,觀海舞,我濑戶雄鷹對天皇發誓,不将你們捉拿歸案,必受盡‘六道輪回’之苦,永生永世!”
高空之中傳森田知事憤怒癫狂的咆哮:“給我把他抓回來,抓回來——!!”